“——我都叫了,怎麼就算一半啊?”
“聲音這樣小,你都沒有誠意。我對你好,才給你算了一半。”朱謹深高冷而精明地跟她算著賬,“不然,一半都沒有。”
沐元瑜無語了:“殿下,誰要是想佔你的便宜,可真不容易。”
明明醉得性情都直線幼稚下去了,居然還是一點虧都不吃。
但總算是暫時把他敷衍了過去。
兩人走回花廳之後,沐元瑜有意找尋了一會,沒見到有什麼可疑的陌生少年男子,他們所在的這間花廳是佈置規格最高的,以梅小公子的身份,可能是不夠跟他們在一處吃宴,而在別的偏廳裡。
這一時她就不便去找了,沒個緣由,把人驚跑了倒麻煩。
橫豎已經知道了他的落腳處——沐元瑜想到這裡,忙跟朱謹深說了一聲,而後走出去,尋到大門外等著的護衛,吩咐了一個到泰升客棧去守著。
而等到她再重新回到花廳裡時,就發現新郎官朱謹淵來了,他已經在新房裡行完了禮,穿著一身大紅喜服,神情看上去很是意氣風發。
他站在她的位子上,端著杯酒正跟朱謹深說話:“愚弟今日大喜,脫不開身,府裡一些瑣事有勞二哥替我照看著,這頭一杯酒,必須敬給二哥。”
——朱謹深的酒量之差,先頭喝下去的幾杯還沒醒呢,哪裡還能再喝?
沐元瑜加快了腳步,忙要過去攔阻,可攔不住朱謹深自己痛快,不等她到跟前,毫不推辭,已經直接幹了。
“好!”
朱謹淵叫了一聲,吩咐侍女,“愣什麼?還不給二哥滿上。”
澄黃的酒液傾倒入酒盞中,朱謹淵又笑著道:“這婚姻大事,愚弟先行了一步,說來對二哥卻是有些歉疚,這第二杯,算是愚弟的賠罪酒,請二哥務必滿飲。”
沐元瑜總算到了跟前,插了句話:“三殿下,二殿下不勝酒力,不便再喝了,底下就以茶代酒罷。”
朱謹淵笑了一聲——不勝酒力好,要不是一來就聽說了朱謹深出去醒過酒,他還不這樣左一杯又一杯地敬呢。
就道:“沐世子多慮了,二哥若不能喝,自然自己就說了,這不是尋常時候,想來二哥不至於不給我這個面子。”
朱謹深很給他面子,第二杯又喝了。
當著一廳的人,沐元瑜勸兩句還罷了,不好真的上手去幹什麼,惱得只有悄悄瞪朱謹深一眼——這酒品,真的太古怪了。
朱瑾淵已經又敬上第三杯了:“二哥,這一杯,是愚弟盼望能早日等到二哥的大喜之日,娶一個賢惠端莊的二嫂回來,哈哈!”
他這三杯酒,還真的每個都有由頭,朱謹深點了頭,這回不但喝了,還發了句話:“那就借你吉言了。”
他這樣酒到杯乾地好擺佈,朱瑾淵反倒說不出什麼來了,這廳裡的人身份都不低,當著眾人他消遣兄長,做得太明瞭,對他自己的名聲才是不利。
但就此放棄,他又不甘心,倒了第四杯酒,笑道:“二哥也不要著急,五年過起來,其實也快得很。”
沐元瑜眯了眼——什麼意思,在這種日子點出這個期限,不等於是戳朱謹深傷疤?
朱謹深又舉起了杯,她也不試圖去攔了,轉而低聲問旁邊的侍女:“有大一點的杯子嗎?”
當然是有的,侍女點頭,只是有點遲疑:“您要多大的?”
“撿最大的拿兩個來。”
侍女應聲去了,她們專侍來客,對許多酒席上可能有的要求都有準備,很快就拿了兩個黃地紫彩琺琅杯來。
這杯子比桌上原用的足有三四個大。
放到桌上,侍女開始倒酒,朱瑾淵也看見了,他意識到了什麼——他灌人還罷了,且是自認酒量一定比朱謹深好才去灌他的,讓別人來灌他,他可不樂意了。
他不知道沐元瑜的酒量,但敢要這個杯子來,量就不會小,肚子裡還轉悠著的幾個理由就有點被嚇回去了。
許泰嘉精神來了,起鬨道:“呦,沐世子,你這敬酒的誠意可足,三殿下一定得滿飲才夠意思!”
才灌了人,朱謹淵無路可退,硬著頭皮受了沐元瑜的一敬,桂花釀不大醉人,但這麼大一杯一氣喝下去,也是夠受的。
他心裡還很不是滋味,一方面他不大拒絕得了沐元瑜來敬,一方面又泛著癢痛,這少年是替誰出頭,再明顯沒有了。
好在這煎熬沒有持續下去,因為朱謹深醉了。
他眯著眼,直接伏在了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