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不是這樣,也不能把世人都矇騙得這樣真。連同他在內。
又有什麼可說她的。
他就默然了。
三天過去,他現在已然冷靜不少。
她騙他欺他要滅他口; 可待他好的時候,也是真的好。無論這真心裡摻了多少假意; 她為他帶來了李百草,令他擺脫了從出生就一直糾纏著他的病軀,看在這一點的份上; 他成為共犯,替她一同隱瞞皇帝,恩與仇擺在一起,也算相抵得過。
其實不必要恨她。
他的動情與忍性,都只是他自己,她什麼也不知道,難道還要為自己的痴蠢去找著她負責不成。
那只有顯得自己更蠢且難看。
“你過來,是不是還打算勸服我?”朱謹深把玩著手裡的空茶盅,淡淡道,“不用了,我已經不生氣了。”
沐元瑜驚喜且忐忑:“啊,真的?”
“這還能有什麼真假。”
沐元瑜嘀咕:“當然有啊——”
他現在,就不像真消氣的樣子。她給拍個背都不要。
“過往的事,一筆勾銷,我不會再提。但你也不要指望我再幫你了。”朱謹深不管她的狐疑,把自己想好的條件繼續跟她道,“你這樣有本事,從前都是我小瞧了你。我幫不幫你,你本也不在乎。”
沐元瑜略傻眼,她感覺兜頭一盆涼水潑了過來——她來的路上還“嘿嘿嘿”呢,到底在傻樂個什麼勁呀,人家轉眼就要跟她劃清界限了!
她禁不住抱怨:“殿下,怎麼有你這樣辦事的——”
“你還有臉怨我?!”
朱謹深一噎,剛平復的氣差點又要上來,“要不要我替你回憶一下你乾的事?我不同你計較,就是你的運氣了,你換個人這麼得罪試試?”
“好,好,我的錯。”沐元瑜氣短地賠罪,朱謹深從頭到尾是沒有一點對不起她,都是她在算計他,這個強辯不來。
“但是殿下,你都不理我了,怎麼叫不跟我計較呢。”
朱謹深:“……”
他說不上來心裡什麼滋味,貓抓也似,又痛又癢。他本來自覺已經想清楚一切,放過她,也放過自己,但叫她一攪合,不過三兩句話功夫,又亂七八糟起來。
他所有的理智冷漠遇上她,都要打個折扣。
他是真的不想再理睬她,但聽她說得惱人,又忍不住道:“那你還想怎麼樣?”
他這一問,沐元瑜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叫她想,最好像從前一樣,但這明顯得寸進尺,容易再把朱謹深惹毛。
她就退了一步:“怎樣都行,只要殿下別不理我。”
朱謹深“呵”了一聲:“憑什麼。”
“憑——”
沐元瑜皺著臉想起來,想好一會發現想不出來。
朱謹深真沒什麼需要求著她的。
她沒有朱謹深,前途一下就坎坷下去,朱謹深沒有她,損失小到忽略不計。她此時才深刻發現,她想跟他交換個條件都交換不來。
她瞄一眼朱謹深——總不能說憑他喜歡她罷,事實上她現在對這一點都又不確定了。
心裡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臉大,自作多情。
要是這樣,她感覺自己就更傻了,居然錯覺朱謹深這樣的人會喜歡她——真是想太多。
朱謹深道:“想不出來?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沐元瑜叫他諷刺得惡向膽邊生,脫口回道:“殿下這樣不喜歡我,上次我來找殿下,為什麼對我那樣。”
朱謹深臉黑了,瞬間啞口。
那是他再不想提起的黑歷史,完全違揹他做人的品德,要不是當時氣昏了頭,他絕不會做。
“你——”他又難以置信地望向沐元瑜,“你能不能矜持一點。”
他都不好意思再提,她居然能追著他說。
沐元瑜哼道:“殿下從前怎麼不叫我矜持,知道我的秘密以後,就瞧不起我了。”
她不知道自己這股怨氣打哪冒出來的,但她確實不開心了,怎麼這樣嘛,不喜歡她還叫她誤會。
“殿下說的話,我都聽了,殿下又反悔。”
朱謹深握著茶盅頓了一會,擱到炕桌上,發出有點大的一聲清脆響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沐元瑜:“呃……”
她一點邪火來得快去得也快,叫一問,發熱的頭腦馬上涼了下來。
“我、我一時糊塗,殿下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