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紀淵和沈徑一同入內院給紀蘭還有三老爺沈英請了安。
紀蘭對紀淵道:“阿澄只怕也想你了,一別就是這麼些時日,她如今還病著,你快去看看她吧。”
紀淵點頭稱是,沈徑一聽心裡就著急了,若是沒有紀淵,他如何好意思一個人去看紀澄,立馬道:“上回澄表妹落水受涼還沒好麼?我也去瞧瞧。”
紀蘭的杏眼“唰”地看向沈徑,不過沈徑臉上毫無異常,她又怕是自己多心,若是多說兩句,萬一反而讓沈徑上了心,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此刻當著紀淵的面,紀蘭也不好多說什麼,但也不點頭應承,只撇開眼,希望沈徑能自己避嫌。
沈徑自然是視而不見,跟著紀淵就往外走。
此時月亮已經掛在了梢頭,但今年的天氣已經炎熱得需要在地上潑水納涼了。
沈徑和紀淵走進跨院的時候,就見紀澄正斜靠在院子裡的竹製軟椅上,榆錢兒和柳葉兒正坐在她身邊伺候,打扇驅蚊,另有瓜果擺在一旁的小几上,瞧著十分愜意。
紀淵瞧見,腳步沒停地就走了過去。
而沈徑卻站在跨院的月洞門邊不再往前。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紀澄就像裹在一團櫻米分色的輕雲裡的白玉圓子一般,散發著瑩潤的光澤,令人覺得連走近都是一種褻瀆。
但等沈徑最後走近,才發現紀澄原來是穿了一襲櫻米分地暗銀雲紋的軟煙羅裙。軟煙羅也是以輕薄著稱,紀澄素來喜歡這種薄衫,疊紗成霞。
紀澄的臉頰似乎消瘦了一些,素日臉上的米分光也消失了,透出一種因為脆弱而顯得格外晶瑩剔透的白,就像剛剛煮好出水的糯米丸子,是一片融融的透光的白。
“表妹,你的病好些了麼?”沈徑對紀澄十分內疚,那日他看了她的身子,卻沒有勇氣站出來負責,害得她受驚之下病倒,沈徑越想越覺得自己懦弱無能。又覺得紀澄以單薄之身居然毫不猶豫就跳下水救人,實在是極為良善之人。
若是他有勇氣反抗他的母親就好了,沈徑心想。但在他考中進士之前,估計都沒有和紀蘭抗爭婚事的力量,但其實考中了進士,沈徑也知道在孝道面前,他也根本無力反抗。
但若是他能向自己母親證明,即使不和那些名門閨秀聯姻,他也能出人頭地,那或許他和紀澄還有一絲機會。
可這一絲機會實在太渺小,沈徑甚至都不敢跟紀澄剖心而談,只能在一旁遠遠兒地關心。
“多謝徑表哥記掛,我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過幾日就能去學堂了。”紀澄淺淺一笑地道。
沈徑張嘴欲言,可旁邊還有這許多人看著,他什麼也說不了,只好閉口,聽紀淵囑咐他妹妹如何休息、將養。
在聽到紀澄說“別的沒什麼,就是成日待在院子裡有些無聊”時,沈徑這才插嘴道:“我那裡有幾本書,都是些詩集、遊記,還有專講咱們京師風物的,表妹若是無聊,我送來給你看看。”
紀澄忙道了謝。
次日果然收到沈徑讓丫頭轉送來的書,紀澄略略一番,裡面就掉出一張字條來,上面寫著“那日的事情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雖然不知道沈徑的筆跡,但想來應該是他留的了。紀澄將字條放在燭火上燒了,心裡卻有些埋怨沈徑,這樣私通音信,若是被人發現了,那真是百口莫辯了。而且那日的事情是什麼事情?被人瞧見又該追究了。
如今只慶幸這字條沒人發現。
紀蘭那頭也得知了沈徑給紀澄送書的訊息,只恨知曉得太晚,也不知道他二人可有私下傳遞什麼,心裡頭難免又責怪了紀澄三分,急於給沈徑或者紀澄訂下親事,以絕了二人不該有的念頭。
到五月初,紀澄總算是好了起來,再不好就該錯過端午的熱鬧了。這日她到紀蘭屋裡問安,紀蘭留了她說話道:“那日百花宴,你可有留意那些姑娘裡面,誰的品行最為出眾?”
紀澄瞬間已經明白紀蘭的意思,只等著她繼續說。
紀蘭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道:“百花宴那天好容易讓你表哥在書院告了假,回來自己私下裡看看,可他就是個書呆子,到了園子裡也只會跟你御表哥和徹表哥躲在一旁喝茶,可把我給急得。”
紀蘭一說三嘆,“那天京師裡跟你表哥年歲相當的姑娘差不多都來了,真是可惜了。”說罷又繼續道:“哎,我為你徑表哥的親事可是操碎了心,但他是家中長子,娶媳又不能不謹慎,沒仔細打聽清楚之前,我也不敢冒然就定下。倒是你和萃姐兒二人,時常有機會和她們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