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澄回過頭,就見沈徹正從馬背上下來。今日倒是難得,竟然白日裡回來了。
紀澄往旁邊讓了讓給,沈徹將馬鞭拋給小廝,從紀澄面前經過,半點眼風都沒施捨給她,就那麼徑直去了。
周遭人詫異的眼光叫紀澄的臉上火辣辣的燒,虧得她臉皮夠厚也沒當場哭鼻子,且還可以維持著一臉平靜地往九里院去。
這時候紀澄倒是希望自己能有云孃的能耐,可以不管不顧地哭鬧一場,揪著沈徹的衣領問他,究竟想要怎樣?她要如何做,他才肯重新看她?
只可惜紀澄什麼都做不出來,冷靜麻木得可怕,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怪物。
紀澄愣愣地靠在窗稜上看著窗外褐枝上嫩黃的報春花,那樣鮮豔。
柳葉兒小心翼翼地出聲喚紀澄的時候,她腦子裡閃過的念頭卻是,先才沈徹經過她的時候,她彷彿聞到了他身上的胭脂香氣。
紀澄倒是沒覺得沈徹在外頭養了什麼外室,他若喜歡,就是一天抬一個進門,又有誰能阻攔一句?
只是沈徹的身邊總是圍繞著各式各樣的女人,或是為了遮掩行蹤,或是為了利用,反正環肥燕瘦,從來是不缺的,逢場作戲想來也是不少。
而她至於沈徹,在最初背叛的憤怒之後,隨著時光的流逝也就漸漸可有可無了。紀澄知道自己不該怎麼想,有一種為自己開脫的嫌疑,但她就是忍不住這樣去猜測。
柳葉兒見紀澄久久不答,又喚了聲,“姑娘,該用晚飯了。”
紀澄這才恍然,她竟然就這麼坐了一個下午了。
想起范增麗的託付,紀澄在用過晚飯給老太太請了安之後,就去了鐵帽衚衕三老爺的府上。
這會兒三老爺也該下衙在家了,紀澄本是打算託請沈徑去打聽的,可後來到底是顧忌風言風語,因此這才不得不來求三老爺沈英。
紀蘭看著紀澄就忍不住諷刺道:“二少奶奶這真是貴腳踏賤地啊。”
“姑母。”紀澄低頭給紀蘭行了禮,又拜了拜沈英。
沈英既是紀澄的姑父,也是紀澄的叔父,姑娘家已經嫁了人,他一個大老爺們兒也得避避嫌,“是侄媳婦來了,你們說話吧,我去前頭書房坐坐,還有些公文要看。”
紀澄趕緊道:“姑父,阿澄是有事相煩。”
沈英本已起身,聽得紀澄的話這才又坐下的,“你說,咱們都是一家人,你不必客氣。”
“你當她是一家人,她可未必拿你當一家人呢。”紀蘭在旁邊冷哼道。
沈英聞言皺眉,年輕的時候紀蘭也不是如此性子,怎麼到老了心胸反而變得如此狹窄,叫人厭煩,忍不住斥道:“做長輩的沒有長輩的樣子,又怎麼責怪做晚輩的沒有晚輩的樣子?”
紀蘭怒氣集胸卻又不敢當著沈英的面發作,紀澄聞言也是臉上發燙。當年的事情紀蘭雖有不是,但紀澄也的確沒有盡到晚輩的孝心。
沈英這話倒不是針對紀澄,轉而溫言對紀澄道:“阿徹媳婦你有什麼事就說吧。”其實沈英挺高興紀澄來求自己的,有什麼事情是大房、二房都解決不了的,要求到他跟前來?這無疑叫沈英覺得很有點兒面子。
紀澄便將紀淵今年要參加恩科,想打聽主考是哪位坐師的事情說了出來。
沈英捋了捋自己的鬍鬚,心想著這還的確只能求自己。大房和二房的子弟都不是走的科舉的路子,和文官也不相熟。
“好,我知曉了。我去打聽打聽,只是現在聖上的心意還沒定下來,恐怕也不好亂猜,等過些時日有確切的訊息了我再告訴你。”沈英道。
紀澄忙道了謝。
紀蘭撇嘴道:“阿徹不是在外頭很多朋友麼,他素來訊息最靈通,你們夫妻家的,有事不是更好商量?怎麼反倒求到你三叔父這裡來了?”
紀蘭這就是明知故問了,家裡如今恐怕都聽著沈徹有些不待見紀澄的風兒了。
紀澄面上一絲尷尬也無,很自然地笑著道:“郎君哪裡能有姑父熟悉朝堂上的事情,所以我這才厚著臉皮過來勞煩姑父的。”
沈英笑道:“舉手之勞而已,哪裡就稱得上勞煩。若是阿淵有空,叫他到家裡來,我看看他的功課。”
紀澄忙地又道了謝,話還沒說完,就見沈徑進了門。
紀蘭一見沈徑,也就忘了紀澄,朝著沈徑就問:“可去你岳家看阿芮了?”紀蘭是個典型的踩下媚上的性子,哪怕李芮瞧不上她,她心裡不高興,但也還是忍了下來,想著萬一將來沈徑要外放,指不定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