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嫌這位說話滴水不漏的大嫂甚為無趣,她雖然也不喜歡自己的小姑子沈萃,可卻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和沈萃說話卻還叫人快活些,想必沈萃如果見著紀澄如今這副模樣,還不知怎麼幸災樂禍哩。
卻說紀澄根本不在乎李芮在背後議論自己的話,即使聽見了也不過是一笑置之,可是當她在水銀鏡子裡看見自己的樣子時,還是下了一大跳,說不在乎那容貌卻也是假的。
哪怕前一刻都想去死了,可女人依舊會在乎自己的容貌,死也要死得像個美人。
紀澄在賽亞家裡時,根本沒什麼功夫照鏡子。賽亞家裡就一面銅鏡,且還老久得都花了,只能看出個人影來,不會把鼻子錯認成嘴巴而已。所以她雖然知道自己可能憔悴了些,但卻沒料到能憔悴成這樣。
以前白嫩得吹彈可破的肌膚如今成了小麥色,還略顯粗糙。臉瘦了眼睛大得跟銅鈴似的嚇人,真叫人沮喪。那手指就更不用說了,因為在賽亞家做了很多粗活、累活,手指根都長了繭子,用手摸自己身上的綢緞衣裳都會掛絲,粗糙得可怕。
榆錢兒忙不迭地給紀澄打了一盆牛乳來,讓她先泡手泡腳,這才又去張羅那拌了玉女桃花粉的澡豆麵子去。
榆錢兒一邊伺候紀澄擦澡一邊抱怨道:“這南桂究竟是怎麼伺候姑娘的啊?根本就不會伺候人。姑娘你自己也太不上心自己了,雖說是天生麗質,可也不能由著你隨便糟蹋啊,你瞧瞧你,鼻尖都冒出幾粒雀斑了,這可是再也消不掉了。”
紀澄手裡拿著把鏡正左側側臉,右側側臉地懊惱,的確是太糟蹋自己了,就她如今這副尊榮,只怕沈徹看了都嫌傷眼睛。
想到這兒紀澄忽地又黯然傷神了起來,她竟然還盼著沈徹能多看她兩眼,何等可笑和可恥。紀澄將把鏡往旁邊的衣裳堆裡一扔,再也沒心思看自己的樣子,又得榆錢兒折騰去。
榆錢兒是個大驚小怪的性子,看到紀澄大腿內側的斑斑痕跡後,更是差點兒把房頂都給蹦穿了,“姑娘,你這是,這是怎麼弄的?”
紀澄大腿內側的傷疤是騎馬留下的。當初為了尋得馬元通的下落連日騎馬,她大腿內側的一直都是血肉模糊的,後來找到馬元通之後才勉強處理了一下傷口,褲子都跟那血肉連在一塊兒了,生生地重新扯開結痂的傷口這才把褲子脫了下去。後來更是好了壞,壞了好,如今留下疤痕一點兒也不奇怪。
榆錢兒道:“這多難看啊,郎君看了怕是要嫌棄的。”
紀澄下意識地合攏雙腿,“胡說什麼呢,你害臊不害臊?”
榆錢兒這才閉了嘴。
紀澄在屋子裡好好休息了三日才算緩過勁兒來,只是這三天沈徹都沒回過九里院,或者準確的說應該是沒有回過九里院的正院——臥雲堂。
三天之後,紀澄去給老太太請安時,老太太已經迫不及待地將中饋之責又甩回給了紀澄。紀澄拿著對牌只覺受之有愧,若是老太太知道她在塞外做了什麼,只怕殺了她的心都有。她哪裡配得她如此看重。
紀澄如今也是能拖一天算一天,沒敢去跟老太太坦白,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等沈御的大軍回京,只怕草原上的事情也瞞不住老太太。
只是紀澄還在這二少奶奶的位置上一天,她就必須做好這二少奶奶一天,九里院最下頭的花廳裡,紀澄正聽著各管事媽媽回事,然後對著賬本一頁一頁地翻著。
下頭的人自以為聰明,其實誰忠誰奸只要紀澄微微動動腦子,就全部清楚了,她尋思著要好好整頓一下這些人。以前想著還有大把的時間,她這二少奶奶出身不顯做事也不能太高調,所以想著慢慢來,捕捉痕跡地把那些人弄掉。如今情形大不同了,就當她是為下一任二少奶奶做貢獻吧。
紀澄腦子裡正盤算著如何著手,卻見徹夜未歸的沈徹從外頭進來。紀澄身為妻子,自然要起身迎接,而沈徹卻只是漠然地從她身邊走過去。
這下可就是水珠落到油鍋裡了,回事的人心裡都亂濺著油點子,想全心全意投靠紀澄的,此刻難免就起了觀望的心態,而哪些本就打算和新主子打擂臺的老奴,心裡可是樂開了花。
老太太最關心的就是沈徹這一對兒,打從沈徹回來開始,她就已經察覺到小兩口的不對勁兒了,今日聽得下頭的人一說就更是擔心了起來。
“阿清,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出去的時候不是好好的麼?阿徹還說就是想帶澄丫頭四處走走看看,怎麼回來之後就成了陌路人了?”老太太滿是憂心地道。
那曹嬤嬤雖然腦子不太靈活,但對老太太關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