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她所願,卻又無可奈何。
百里卿言眉眼間的戾氣不知何時,已經在女子的聲聲哀求中盡數消散,眸底頭一次沒有了看不穿的幽邃,只餘冷冷的一片“空”而已。
視線落在女子腕間蜿蜒的血跡之上,他的心突然後知後覺的傳來陣陣尖銳的刺痛,彷彿那斑斑駁駁的血痕,通通都是他的心口血……
怒急反笑,他的聲音變得冷漠而刺耳,“什麼都答應我?”
見他的口吻似有轉圜,承影劍上的劍氣也是驟斂,蘇涼一愣,像是看到了曙光似的,喃喃重複,“什麼都……”
“師父從來都知道我要什麼,不是嗎?”冰冷的嗓音中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苦澀。
掌心的血液漸漸凝固,蘇涼的雙唇幾乎沒有一絲血色,“我……願意永遠留在……雲水山莊。”
一個字一個字,都像是紮在心尖的刺。
百里卿言垂在身側的那隻手驀然攥緊,分明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但在聽到的這一刻,卻又是萬箭穿心……
為了那個男人,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嗎?
他的黑眸頓時陷入一片冰涼。
下一刻,看著蘇涼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唇,他驀地收回了劍。
“刷——”
一聽見那長劍入鞘的聲響,蘇涼繃緊的神經驟然鬆弛,雙腿一軟,踉蹌了幾步才將將站穩。
她做到了……
“將他關押起來。”百里卿言冷冷的看了一眼昏厥的文少霖,一把打橫抱起蘇涼,最後吩咐了一聲影衛。
“……”
聽到關押二字,本已虛弱到有些頭暈的蘇涼一下清醒過來,掙扎著就要繼續說情,卻被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你若再多說一字,我定會殺了他。”
寒意侵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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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涼並不知自己是何時回到了落玉軒。
說起來也不知是她心大,還是對百里卿言有種無法改變的信任,哪怕是在小樹林裡那樣“頭破血流”“叩心泣血”的大鬧了一場,一扭頭,她卻還是能在百里卿言的懷裡昏天黑地的睡了過去,且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屋外的鑼鼓喧天聲甚至都沒有吵醒她,穗兒和蕊兒兩個丫頭,在床邊喜氣洋洋的一邊喚她,一邊扯她被子,最初也沒有絲毫反應,“姑娘快起來啊!!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啊!不能耽誤時辰!”
直到身上的錦被被扯走,渾身一涼,蘇涼這才從夢魘中驚醒了過來。
撫了撫隱隱作痛的額頭,她剛要撐著床榻坐起身,掌下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直讓她痛撥出聲,“啊……”
“哎,姑娘小心!”穗兒連忙扶著那被紗布纏裹著的手掌,心疼的叫道。
蘇涼苦著臉,拼命睜大微腫的雙眼,瞧了一眼被紗布纏成熊掌的手,她努力回憶起昨日發生的一件件一樁樁……
“昨天……”
見姑娘問起昨日,穗兒忙不迭的搶在自家姐姐之前叫嚷了起來,“啊!姑娘,昨日可嚇死我們了!你好好的忽然在房裡就消失了,我們還摸不清狀況,正要通報少主,就見少主抱著你回來了……”
蕊兒接過茬,也開口道,“是啊,姑娘你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暈過去了,手掌還受了傷。”
“少主親自幫你包紮的傷口!那時候我就在旁邊伺候!”說到這兒,穗兒突然頓了頓,渾身起了一陣寒顫,“不過吧,少主那眼神……也真是可怕到了極點啊……”
蕊兒連忙悄悄踢了穗兒一腳,示意她別再往下說,然而卻遭到了徹徹底底的無視。
“包紮完了後,少主他還坐在床邊盯了姑娘你好一會兒呢!那眼神……像是,像是……”穗兒一時詞窮,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想吃人的樣子!啊!”
蕊兒腳下的動作一時失了力度,直將穗兒踢疼了,哀嚎出聲。
蘇涼:“……”
吃人的樣子……
儘管沒有親眼見到,但只是單單腦補了一下,她便已經毛骨悚然起來。
……突然好慶幸自己沒心沒肺的睡著了_(:3ゝ∠)_
“篤篤篤——”
門外突然傳來篤篤的敲門聲,幾個婆子的笑聲傳了進來,“姑娘可起了?我們奉命來為姑娘梳妝。”
梳妝……大喜……
蘇涼有些恍惚的被蕊兒扶下床,半晌才憶起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
嫁給……
百里卿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