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沒能親到他。
扈文青與裘菁菁罵戰,這店裡的人都愛看,唯獨一人除外。
碰上扈文青出現場合,韓閒卿從來不摻和。他偶爾會在閣樓裡彈彈琴,喝喝酒,但更多的時候是把自己關進小書房裡,幾天不出門。韓家的孩子就是這樣,一個極好動,上躥下跳不得歇,一個卻極安靜,有時靜謐得像八月窗前的一抹冷月光。
韓閒卿才是真正的才子,不但琴聲逸然悠遠,還畫得一手好畫。不過畫的內容,韓明珠卻不怎麼愛看。
紅衣的女子,踩在金色的草地上,漫天飛舞的紅楓,幾乎要和她的身影融為一體。韓明珠想起小時候初見裘菁菁時,她就穿了一件這樣的紅衣服,站在一眾同齡女孩兒裡邊特別打眼。“她有什麼好的?”韓明珠吃完了飯,會習慣地進來書房折騰一個時辰,翻翻這裡,摸摸那裡,總不得閒。隨著年歲年長,韓明珠越發精明,韓閒卿卻越發沉著老練,不過是十五六歲的人,就露出了端方正直的表情,好似一瞬間變大了幾歲。
“她很好,只是你不知道。”韓閒卿換了一支細一點的筆,蘸上硃砂,為那紅衣女子描著衣緣,看也不看韓明珠一眼。
“她有什麼好,刁蠻任性,說話又不經腦子,我就是她那樣啊,爹爹早把我活埋了。”韓明珠想起夥計們看裘菁菁的眼神,那種厭棄又惋惜,抑或又帶著一絲卑劣希冀的模樣特別令人反感。韓明珠慶幸古夜和自己的親哥哥不曾這般。
“像不像?”韓閒卿不理她的嘀咕,替畫中人描了眉,隨手棄了筆,他長身而起,攤著畫紙轉過來,將正面對準了韓明珠。
“不像,她哪有那麼漂亮?”韓明珠嘴裡咬著一隻不從知哪裡弄來的柿子,含含糊糊地搖頭。
“在我眼裡,她就是最漂亮的。”韓閒卿溫柔地看了她一眼,將畫雙手捧起,送了過去,“得空的時候,幫我找個人把畫裱起來。”
“讓我找人裱畫?我什麼都不懂……你有手有腳的幹嘛自己不去?”她恨不得糊兩爪子印在那美人臉上。不過看在畫得不像的份上,忍了。
“難得耍一次當哥哥的威風,你這也不肯?”韓閒卿埋怨地語氣飄了出來,默了一會兒,才得又道,“這畫是給你的,好好收著。我們許久沒回去,爹孃惦記著,明天我收拾收拾去一趟,順道,你想想怎麼和人說起古夜大哥的事。總不能說,我的好妹妹帶了個土地公公做相公吧?”
“也對哦。”韓明珠還在打量那幅畫,沒留意韓閒卿無奈的眼神。這個妹妹從小不學無術,對書畫的鑑賞能力極其有限,要讓她讀懂這畫裡的意思,還真是有些困難。送幅畫給她,無啻於對牛彈琴。
他搖了搖頭,一腳跨出門口,卻聽韓明珠有些不捨地說道:“明天就回去了?會不會太快……”
一起長大,總會有些依戀的。可是她遲早會要嫁人,會離開這個家。古夜是不是良配,他也不知道,不過比起扈文青,卻又不知好多少了。
韓閒卿看不得扈文青那樣子,曾經的清貴與驕傲蕩然無存,唯一令人側目的,便是那銳利的戾氣。一個男人要小氣成什麼樣子,才與女人斤斤計較啊,就算裘菁菁欺他害他在先,那又能怎麼樣?不是一晌貪歡,哪得烏雲蓋頂?便是嫖者近妓,也是要出嫖資的啊。
韓閒卿回到屋裡,把扈文青寄給他的書信全都放進了一個小盒子裡。
封存起來。
……
韓明珠頑皮,扯著古夜的頭髮要學編辮子,結果卻蹩腳地將自己的頭髮和他的纏在了一起,還越纏越緊。
就在她愁眉苦臉找不到北的時候,古夜大方地遞了一把剪刀過平,她卻猶豫著不知道要剪誰的。
若換作以前,她肯定二話不說把古夜的頭髮給喀嚓掉了,可是兩人處了一段時間,這樣的感覺就有些變了,她橫起剪刀,比劃了半天,也沒決定好往哪邊下手。最終趁著古夜沒反應過來,手起剪落,把自己的頭髮剪缺了一個角。
“唉呀!”古夜卻莫明其妙地痛得跳起來。
“你‘唉呀’什麼啊,我剪的是我自己的頭髮!沒剪你的!”韓明珠推了他一把,沒好氣地將剪子一扔。
“是真痛!”古夜皺起了好看的眉毛。
“騙人,頭髮又不是手和腳,怎麼會痛?要是砍我的手和腳,你也會這麼痛才好!”韓明珠顧不得打理兩人的亂髮,便撲了過去。古夜卻真的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兩人平時沒遮沒羞地啃來啃去,令韓明珠不小心把靈氣渡了過來,所以他才會感同身受?可是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