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眠吃東西的樣子很斯文,她大多數都是一隻非常歡快的狐狸,一邊吃水草一邊搖著尾巴,只是她吃著吃著,在看到湖邊自己的倒影時,莫名地愣了下,耳朵垂了下來。
水中的小白狐一身雪白,額間卻有三道紅色的胎記。
她用爪子在自己鑿的冰窟窿裡沾了沾水,然後用力在額頭上擦了擦。冰涼的水滲進毛裡,凍得她“嗷嗚”哆嗦了一下,但等她擦完水中望去,那紅色胎記的顏色仍然一絲未減,她不禁喪氣了幾分。
旁邊的聞庭一直在看她,見雲眠忽然這般舉動,微微一怔,問道:“你在做什麼?”
雲眠一頓,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先前遇到曦元時曦元說的話,她並非是完全不在意的。她如今已經開了靈智,曦元一口一個“醜八怪”的喊她,雲眠當然不會不知道什麼意思。
她的尾巴不安地拖在地上,有點難過地問道:“我額頭上的胎記,是不是很招人討厭呀……”
聞庭稍愣。
他當然不覺得雲眠額間的紅印難看,但見她這般神情,想了想,才說:“……你覺得我額間的紅印難看嗎?”
雲眠一呆,趕緊拼命搖頭,急得青丘官話都冒出來了,慌張地嗷嗷了兩聲。
“我也是一般的……”聞庭回答,“我不覺得你的胎記有什麼不好之處,而且我覺得你……”
聞庭本來是順勢說話,但話到嘴邊才忽然感到些不對,只可惜這時再收住也有些不對,只得繼續道:“……你很好看。”
“嗷嗚!”
雲眠聽到聞庭的形容時懵了一瞬,但轉瞬就高興起來。哪怕她知道聞庭很可能只是安慰她,卻依然感動極了。
雲眠湊過去,用力蹭蹭聞庭的下巴,親熱地往他身上窩。
聞庭被她蹭得晃神,腦海中卻浮現出別的念頭來。
其實關於剛才曦元的話,他亦並非全然沒有在意的地方。
聞庭微頓,問道:“說起來……剛才那隻紅狐狸說你是少主夫人,是什麼意思?”
雲眠歪了下頭。
聞庭卻蹙起眉頭,提起這個話題,好像不需他極力回想過去的記憶,腦袋仍舊會隱約有鈍痛之感,讓他有點眩暈似的不舒服。
但他還是繼續問道:“還有……你們老說的少主,還有少主侍讀,又是怎麼回事?”
“少主是狐主大人和狐主夫人的獨子呀。”
雲眠回答道,因為聞庭先前沒有表現出過對常識問題不知道,所以她聽他這麼問,還詫異了一瞬。
她說:“原來少主是要到弱冠才定親,三年後才會在擇狐宮入室弟子的時候一道選和他一起讀書的聽讀弟子的,但是聽說這一次少主的天資很好,和我們同齡卻已經要歷靈仙劫了,靈仙劫一旦開始,就不一定什麼時候能夠結束。狐主夫人怕等少主回來再按部就班地挑選定親人選和同讀弟子會太被動,索性在今年就直接都選好……”
雲眠對這些事其實也懵懵懂懂,都是從小月那裡聽來現學現賣的,但聞庭問起,她就都老老實實地告訴他。
聞庭頭暈欲裂,但聽雲眠說完,還是愕然了一下,道:“……所以,你選上了少主夫人?”
雲眠點點頭。
聞庭問:“……你和少主以前就認識?感情很好嗎?”
“沒有……”
雲眠恍惚地回答,這個問題也不是她這幾天第一次被問了,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被選上了少主夫人,糊里糊塗的,只好說:“我沒有見過少主,只在狐宮裡擱著屏障看過一次,但那一次已經是定下來以後了……”
聞庭聽她的答案亦覺得慌,一愣,下意識地問道:“雲眠……你明白何為夫妻嗎?”
“嗯?”
雲眠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應當就是日後要花更久和少主一起修煉吧,即便從狐宮出師了,也還要繼續跟少主一起修道……別的就不太清楚了。”
她將自己知道的答了,然後轉向聞庭,好奇地問:“那你知道嗎?”
“我……”
問題被拋了回來,聞庭下意識地想開口,但張開嘴才發覺他實際上亦答不上來,搖搖頭說:“我亦不知。”
“噢……”
雲眠似懂非懂地點頭,但也並不很失望。
她本還想再聊,可這時卻見一直在強打精神不要露出異狀的聞庭繃不住晃了一下身子,雲眠立即就慌了,圍著他亂轉。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