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齊齊後退,於鋪天蓋地的箭雨下急速返回北府船陣。夭紹神色一僵,還未反應過來,已聽身旁阮靳惱道:“稚子胡鬧,竟想獨闖敵陣!”
雖是怒極,幸而此行被阻及時,江中戰火由此漸緩,至日暮,荊州軍再無心戀戰,鳴金收船,雙方各退營寨。
夭紹至此才鬆了口氣,轉身與阮靳下高臺時,方覺雙腿有些發軟。走到山腳,恰逢前鋒營將士縱馬歸來。謝粲獨行前方,戰甲上血跡斑斑,早上披戴的紫色大氅此刻破碎不堪,臉龐被硝煙曛得發黑,目光無神,微微垂著頭看著前方的路,看上去竟有些失魂落魄。
“謝粲!”夭紹冷冷喚道。
謝粲一個激靈,翻身滾下馬,走到夭紹面前,看她一眼,又瞟瞟她身旁阮靳,神色甚是慚愧:“阿姐怎麼在這?”
夭紹寒著臉不語,掏出一條絲帕,擦上他的臉。阮靳斜睨他一眼,淡淡道:“我們一直在山腰哨臺看你橫掃戰場,前將軍果然威猛無雙,竟敢以一人之力獨闖千軍。”
“我是看對方主將正在那條舟上……”謝粲訕訕辯解道。夭紹手下力道一重,絲絹正拭到額頭,謝粲嘶一聲倒吸冷氣,避開夭紹的手指,道:“疼!”
夭紹這才發覺絲絹上殷紅的血跡,心疼之下方才的怒氣也消了一半,蹙眉道:“還不回營中清理傷口?”
謝粲忙答應一聲,飛快轉身,爬上馬奔回營寨。阮靳看著他狼狽離去的背影,笑道:“想必是被阿彥怒斥過了,除了那次在石夔關,我還從未見過他得勝之後不興高采烈的。”
夭紹神情無奈,問道:“他在戰場上總是這般任意妄為麼?”
阮靳道:“其實自入北府以來,七郎已沉穩多了,今日之事也是他求勝心切,雖魯莽了些,勇氣卻是可嘉。”言罷,目光瞥一眼自遠處馳來的幾匹駿騎,微笑道,“我還有軍文處理,先走一步,有事可來中軍尋我。”不待夭紹言語,便疾步先行離去。
夭紹低頭看看仍跟在腳邊的白鶴,輕輕嘆口氣,俯身抱住它,正要往營中走,懷中白鶴卻撲騰著雙翅掙脫她的雙臂,朝路邊一騎飛過去。
夭紹驚愣之際,那匹駿馬仰頭嘶鳴,已停在道中。其後跟隨的幾騎本也要停留,卻聽鍾曄蒼老的聲音含笑響起:“少主,我們先回營了。”招了招手,率領一眾人迅疾馳向營寨。
馬蹄聲過,山道上轉瞬一片清冷,獨青巖下二人相望無聲。道側一株老槐樹浸染暮色中,枝梢柔柔垂落,晚風間飄落無數細白花蕊,頃刻拂滿二人的髮際肩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很廢柴,卡文卡了整整一個星期,更新晚了,莫怪。
此章草稿,待修。
祝大家國慶假期愉快:)
☆、子慕予
靜默相峙,日漸薄暮。晚風吹拂夭紹身上的衣袍,寬長的袖袂飛動似紫雲冉冉,襯著她雪白微倦的面容,落花飄零間愈顯柔弱無依。郗彥看她良久,終於掠身下馬。他方自戰場上歸來,眉眼深處不可避免仍挾帶刀劍爭鋒的寒意,夭紹近在咫尺地望著,不自禁心絃一顫。
郗彥低聲道:“昨夜太晚不曾去見你,南下的路上一切可好?”
何必明知故問?夭紹冷眼看著他,欲緘默不答,轉念一想,卻輕輕笑起來:“元帥問我路上好不好?如此說,原來我隔日一發的書信你都沒收到?”看著他靜如止水的眼眸終起微瀾,她挽起唇角,笑意愈發從容不迫,慢慢道:“既如此,我便再回稟元帥一次也無妨:自別後無甚大事,小女子只在南北之間碌碌奔波而已,私下閒暇,想到當日病殘之身時不曾能隨元帥南下,沒有阻了元帥建功立業,暗自亦為元帥慶幸不已。如今再見,元帥果然氣色甚佳,想是沒有我在旁煩擾的緣故。若知是今日情形,我也早無當初離別的糾纏不清了。”
話畢,她直視郗彥,柔聲道:“如此答案,你滿意不滿意?”
她言詞溫軟,笑容和暖,似無一分芥蒂,然稱呼下疏離淡漠,字眼中的綿針暗藏,遠非素日的取笑玩鬧。郗彥心知肚明她的惱意何在,淡淡看著她道:“你是生氣?”
“生氣?”夭紹一笑,仰頭看了看晚汐潮起、風捲雲殘的江天,於心中默默細數過往一切。記憶停留於洛都雲閣離別那夜,他的狠心無情、決絕離去,彼時的怨懟於此刻再度盈胸,又想著自己週轉北朝的尷尬為難,孤身途中的辛勞疲苦,心中艱澀難當,更有得知月出琴緣由之後難抑的羞惱憤恨,此刻也一併湧上,令她眸中一熱,險些便要落淚。
“我卻不知自己還有什麼資格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