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著法子阻攔輿駕北上呢。”他望著雲憬,“依你看,這永寧城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才能影響到公主行程?”
雲憬思了片刻,目色微微一沉。
“你既有了方向,我便放心了,”沈伊也不問緣由,只管跳出車廂,復又駕起馬,對偃風道,“你在前面帶路,去銅山。”
“是。”偃風一緊馬韁,掉頭急馳。
一時馬車轔轔上路,雲憬捏著東朝來的那封卷帛有些出神,鍾曄不無憂慮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雲憬展開卷帛,放在小書案上。鍾曄看了看,冷笑道:“殷桓終於是按捺不住自亂陣腳了,如此大動靜的軍隊調動和操練,必然讓朝廷注意。看來大亂的一日已經不遠了,殷桓那廝的死期,亦不遠了。”他看著雲憬,慎重請求道:“少主,若真到了決戰那日,請少主許鍾曄再披盔甲,上陣親手結束殷桓奸賊的命。”
雲憬輕輕一笑,轉過頭望著車外景色,不置可否。
深夜,雍州刺史府,書房裡依舊燭火熒熒。令狐淳在書案後奮筆疾書,對面坐著位華彩衣袍的清秀少年,正一件一件翻閱著案上那些還未拆封的書帛,動作間極是輕悄安靜。
令狐淳忽然道:“離歌,兗州那邊可有訊息來?公主輿駕何時將至雍州?”
那清秀少年捲起手上的帛書,答道:“兗州許郡太守崔安甫的信件方才剛至刺史府,說輿駕已至兗州宜陽古道,估計六日後將達雍州地界。”
令狐淳筆下一頓,想了想,道:“叫石進來,讓他把白天雲閣送的那兩顆明珠也帶來。”
“是。”離歌起身,到外間吩咐侍衛。
少時,石進便奉命到了書房,將那兩個裝有明珠的錦盒放在書案上。令狐淳隨手開啟其中一個錦盒,盒蓋翻起時,驟起熠熠如火的刺眼光芒。
“這大概便是那傳說中的麒麟火珠了,”石進不無感慨,“聽說世上僅有兩顆,雲公子竟將這等寶物送給了侯爺。”
令狐淳未置一詞,將錦盒蓋上,又掀開了另一個盒子。
這次的光芒不同方才,玉色幽涼,光澤寒澈,仿若空山靜谷的冰潭月色。
令狐淳拿起夜明珠,放在手中把玩片刻,沉吟道:“將東海夜明珠送給朝廷做賀禮,至於那顆麒麟火珠……送去丞相府吧。”
離歌看了看他,眸波一動,欲言又止。
石進似有些惋惜:“如此難見的珍品,侯爺不留下一顆?”
“留了作甚麼?”令狐淳冷笑,“等著玩物喪志?”他放下夜明珠,將剛寫罷的兩個奏摺分別裝好,道:“和珠子一樣,一封交朝廷,一封交丞相府,立即找人快馬送去洛都。”
“是,”石進接過,“我這就去辦。”
“慢著,”令狐淳喊住他,“上次讓你找的石匠找到了沒?”
“找到了,已請入了刺史府,歇在廂房。”
“叫他立即來書房,我有事問他,”令狐淳看了眼離歌,揮揮手道,“你也走吧,今夜不必再回書房了。”
“是。”
出了書房,離歌跟在石進身後穿過長廊,望著他懷裡小心翼翼抱著的錦盒,突然笑道:“總管真要將麒麟火珠送給丞相,將東海夜明珠送入宮?”
石進瞥了他一眼,聲色不動:“有問題?”
離歌一笑:“總管覺得這兩顆珠子那個更珍貴?”
“麒麟火珠天下僅有兩顆,自是物稀為貴。”
“侯爺總是想把最好的留給丞相大人,這是他的忠心,”離歌笑顏極其雋秀,月色下的一雙眼眸更似帶著靈靈水意,話語溫和道,“而我們身為侯爺的屬下,也自要一樣地忠心,要為他多多考慮,是不是?”
石進頓下腳步,怫悅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懷疑我的忠心?”
“自然不是,”離歌解釋道,“只是據我所知,另一顆麒麟火珠正藏在洛都宮廷之中,若我們將此珠獻給陛下做大婚賀禮,不就有恭祝他和東朝公主今後成雙成對的美意麼?如此一來聖心必悅。總管想想,丞相雖說如今權勢極盛,但難保永久不衰,若之後有個什麼萬一,那我們侯爺――”
離歌頓了頓,雖不再言語,石進卻將餘音聽得明白。他睨眼打量離歌,目間鋒芒閃爍,道:“那你方才怎麼不勸侯爺?”
離歌嘆道:“我說了,侯爺剛直之人,只對丞相忠心,怎會想著刻意討好陛下,於他說這些話徒勞無益。但是我們身為侯爺的屬臣,也要幫侯爺多做設想,不能一道走死,總管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