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事實卻應了夭紹的話,日落天際,申時過去,遠處早傳來鼓號收鳴聲,卻也不見那人回來拾箭。
“回去吧。”蕭少卿嘆了口氣,躍下石巖。
夭紹默不做聲牽起臥在湖邊快要睡著的坐騎,兩人上馬正待離開時,霞光下,卻見謝粲茫茫然騎在馬背上東張西望地馳過來。
“七郎!”夭紹喚道。
“阿姐,少卿大哥,”謝粲看見他們兩個居然並肩騎馬不由大奇,一時也忘記了自己的事,笑意深長地打量二人,“你們在這裡作甚麼?”
夭紹冷了臉不出聲,蕭少卿望她一眼,笑道:“七郎,你是不是丟了箭?”
“少卿大哥怎麼知道?”謝粲詫異。
“你阿姐撿到了。”蕭少卿如此道,慢悠悠將夭紹遺棄在地上的草環掛在馬兒身上。
“這草環誰編的?醜死了。”謝粲甚無眼力地鄙夷。
夭紹的臉色因此更加難看,蕭少卿轉目而顧,透澈的眸光於暮靄下極其清美,對她一笑:“別賭氣。我先走了,晚宴時再見。”說著縱馬離去,長揚的銀袍在落日霞色間絢爛無比,夭紹望著他離開,這時方透出口氣,將手裡的箭遞給謝粲。
謝粲接過,奇怪:“阿姐,你是哪裡撿到的?”
“這箭根本不是你的,”夭紹道,“你不記得自己在哪裡丟了箭?”
“不記得,”謝粲摸摸腦袋,迷糊道,“回去清點獵物時才發現少了一支。”
“那狩獵時除了侍衛,可曾有什麼人靠近你身邊?”
謝粲細想了想,這才“啊”了聲,恍然道:“方才我和北朝的趙王一起擒獲了一頭豹子,那時候場面又熱鬧又混亂,說不定就是那時候丟的。我再回去找找。”
“不必了,”夭紹唇邊微微一抿,“你的箭早被人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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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的重芳殿宮燈明照,沈太后斜身躺在鳳榻上,雙目微闔。夭紹坐在一旁安靜地捧著卷書簡,任謝粲在階下無比誇張地向太子蕭少陵講述今日狩獵的情景。
少陵聽得氣血沸騰,又在謝粲擠眉弄眼的攛掇下抵擋不住誘惑,忙向沈太后請示:“祖母,孫兒明日可不可以也隨著粲哥哥去狩獵?”
“不行,你還太小,”沈太后睜開眼,微笑道,“等再過兩年,祖母親自扶你上駿馬。”
少陵卻很不屑道:“我已經會騎馬了,我也會射箭,且能射五十步開外。”
“哦?”沈太后倒覺驚奇,坐起身,“誰教你的?”
“子瑜叔父。”
“這樣啊,”沈太后揚起面龐想了想,仍笑道,“即便會騎馬了也不行,狩獵時箭鏃無眼,馬馳如風,還不是你小孩子能應付得來的。”
蕭少陵拉了拉臉,一扯謝粲的衣袖。謝粲忙撲到鳳榻下求道:“婆婆,你就讓太子殿下去見識一下吧。我謝粲保證,會守護太子殿下的安全。”
“你?”沈太后嗤地一笑。
“婆婆若不放心我,那就交給阿姐啊,”謝粲此刻為了太子蕭少陵的請求頓時似生了一顆赴湯蹈火、死不足惜的膽子,指著夭紹道,“反正阿姐和少卿大哥總在一起,有他二人看著,太子必然出不了錯。”
“七郎!”夭紹氣得甩出書簡。
謝粲揚手接下,笑起來腮邊露出的酒窩顯出十分的淘氣,口中卻故作委屈嘟囔道:“我說得又沒錯,你們下午明明都在一起。少卿大哥還因此被北朝使臣拔去了今日狩獵的頭籌。”
殿裡伺候的宮人沒幾個,聽聞此言都是面露訝異,沈太后更是含笑看了看夭紹,很是欣慰的模樣:“你們今天下午一直在一起?”
“算是。”夭紹硬著頭皮承認。
她今日本一直待在行宮裡,午後沈太后卻突然讓她也換了勁裝出去騎馬,說是不要辜負了她一身的好武藝。她豈能不知道沈太后的意思,卻又懶得去密林深處真與那些男兒們較勁,只在行宮附近的湖邊逛了逛,卻沒想這樣也能碰到蕭少卿。
沈太后指尖敲打榻側扶手若有所思,太子蕭少陵亦是十分機靈,在此難得的關口討好說:“祖母,既是阿姐和少卿大哥在一起,我明日便跟隨他們兩人身後,一定不走散。”
這話恰是一箭雙鵰,沈太后終於鬆動下來,頷首一笑:“也好。”
“那明日就拜託阿姐多多照顧了。”蕭少陵人小鬼大,正容在夭紹面前一揖手。
“殿下不必多禮。”夭紹被形勢逼迫,不得不起身應下。
一時重芳殿歡笑又起,當真是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