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把大半家當都寄來了,想必也應該在地下室。
南方把地下室叫柴火棚,算是獨立贈送的一個地下儲物空間,用來放腳踏車和雜物一類。
地下室門被開啟後,能看見整整齊齊碼在牆邊的方形塑膠箱,駐地出品,封箱時有紙條貼住,紙上寫著餘初的簽名。
防止其他人開箱。
餘初找出了一個空行李箱,將其中的兩個塑膠箱開啟,一個裝著的是衣物和日用品,一個電腦和其他小物件。
將東西裝好後,餘初一邊講行李箱的拉鍊拉上,一邊對旁邊的餘老爹說:“其他東西,等到我找到安頓的地方,可能還要麻煩您給我寄過去。”
“這麼多東西——你要換工作了?”
餘初搖頭,沒有隱瞞:“不是要換工作,而是我要退休了。”
餘老爹還記得那一年來家裡的那個叫封肅的男人,說是阿初單位的上司,但是那氣場,可不像什麼護林單位出來的。
加上從來打不進的電話,一消失就是幾年的鳥無音訊,還有查不到賬戶的匯款單位。
他才隱約知道,自己姑娘做的工作可能是保密性質的,這一點他連枕邊人都沒有說過。
但是什麼工作,這麼年輕就讓退休了,阿初才二十六啊……
他臉上露出擔憂來:“那你以後怎麼辦……”
“先念書吧。”餘初將行李箱從地上提起來,“二十六念研究生雖然晚了些,不過我跟上應該不難,如果覺得還有興趣,就讀個博什麼的,再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餘老爹的世界裡,沒有比唸書對孩子更好的事情了,餘初說能唸到博士,那一定是可以的。
他鬆了口氣同時,想起什麼,從口袋掏出一把鑰匙:“阿初,我有東西給你,你等我一下。”
說完,餘老爹走到電瓶車旁,開啟電瓶車的後備箱,拿出個螺絲刀來,擰掉了電瓶車上的幾顆螺絲,掀開塑膠板,露出裡面的電瓶來。
他伸手拿出電瓶,找到用黑膠布貼在底側的東西。
撕下來後,餘老爹將滿是膠漬的銀行卡遞給了她:“這是你這些年寄回家的錢,有幾十萬,我都給你攢著,還有以前那間小房子賣了的錢,加上我給你攢的嫁妝……有差不多一百萬,密碼是你的生日……你拿著,唸書也好,買房也好……”
餘初垂下眼簾,沒有去接銀行卡。
她還記得小時候有個大號儲錢罐,餘老爹每天往裡面扔一點錢,然後笑著跟她說,這是她的嫁妝,一定會在她出嫁前給她存一櫃子。
沒想到,他真的給自己存了一櫃子的嫁妝錢。
“錢你先留著,要是急用還能用上。”餘初把自己從情緒裡抽了出來,笑了笑:“不是嫁妝錢麼,等我哪天出嫁了,再給我吧。”
餘老爹往前走了一步:“阿初……”
“我朋友還在外面等著呢,我先走了。”餘初往後退了一步,並沒有給餘老爹強塞銀行卡的機會,她提著整理好的行李,轉身往外走。
“阿初!年夜飯……”
餘初看向門外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的繼母,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她腳步未停。
“爸,過幾天我還有事兒,年夜飯我就不回來吃了。”
陰了大半日的天,終於透出些陽光來。
餘初拖著行李箱從地下室走出來,抬頭看著頭頂的天空,冬日的陽光不像春日和煦,卻也不像夏日那般刺眼。
現在這樣,可能對所有人都好。
順著小區的綠化帶一直往前走,餘初來到小區門口,看見了在門衛室前等著的楚小哥。
餘初招呼楚小哥:“走吧,我們打車回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到馬路邊,停下來等計程車。
楚小哥從口袋掏出什麼,塞到了側邊的餘初右手中:“掌櫃的說,大白兔沒有了。”
餘初抬起手一看,是一小包紅色的牛奶糖果,一塊錢一包,小賣部必備零食。
之前問她要的零錢,就是為了去買糖果?
她有些好奇:“我上一次論學就想問了,送糖有什麼寓意麼?”
踏上論學臺之前,還不忘給她塞個糖果,她回來時還想了很久,會不會是什麼暗號或者指令什麼的。
“餘初,你為什麼喜歡給孩子塞糖?”
“想著他們能夠開心些……”
餘初說到一半,突然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