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家當初代孝,從定親到成親,中間有三年時間,宋夫人總擔心她嫁進翟府會被看不起,所以訂婚後的詩詞女紅,督促的愈發嚴格。
她的天賦大概在記憶上點的太多,女紅技能就沒能點亮,一身出嫁的嫁衣,從花樣到剪裁到繡工,都需要從頭學起……宋夫人繡工無雙,手把手教著她,前後還是花了她兩年時間。
每日幾個時辰,風雨無阻。
她其實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年少時,幾乎很少會長時間堅持某件事情。
但是她似乎把這輩子的耐心,都花在了那件嫁衣之上。
不過這嫁衣繡的慢,燒起來卻很快。
從開始點火到燒成一團灰燼,在無風的天氣下,也不過花了一兩分鐘的時間。
宋夫人趕來時,只來得及從灰燼裡只撈出一片衣襬,並蒂蓮的花樣也只剩下了一朵半焦黑的殘花。
宋夫人既是心疼她,又是心疼衣服:“這衣服好好的,你跟它過不去做什麼,熬了兩年才繡完的,等到以後……”
餘初知道宋夫人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麼,那時候翟家已經開始放風要和蘇閣老的孫女議親,等翟翎羽成婚了,這場風波也算過去了。
到那時,只要宋家不攀附高門,給她再尋一門門第低的婚事,不說風風光光大嫁人,熱熱鬧鬧出嫁還是可以的。
那時的她,已經正式淪為大齡女青年,再也熬不起兩三年,去親自做一件嫁衣了。
只不過宋夫人不知道的是,她那時燒的,其實不止是嫁衣。
至於以後——
她的以後應該是在現代區,在司儀前面,穿著白色的定製婚紗,在餘老爹欣慰的目光下,緩緩走向她的另一半。
早上醒得早,餘初想過便扔過,又迷迷糊糊睡過去。
“哥,你說初姐醒了沒有?”
“她素來愛睡懶覺,許是要再等等。”
……
外面的交談聲壓的很低,幾乎被水和船帆迎風振動的聲音給淹沒了。
餘初放緩了呼吸,摸出懷錶看了一眼,早上七點。
算了,她再睡一會兒。
七點半的時候,餘初推開房門,三個男人或坐著或站著或憑欄眺望……就姿態禮儀來說,就是年紀最小的翟翎赤,也無可挑剔。
她之前聽聲音,還以為只有翟家兩兄弟到了,沒想到楚小哥也來了。
三人幾乎同時回頭。
楚小哥素衣木簪,和往日一樣,頂著那張發黃的假臉,也沒影響他藝術家的仙氣。
小翎赤今日換了件竹青色的衣裳,可能是沒有紅色那麼襯托膚色,今日看著有些發蔫。
翟翎羽——
餘初第一眼,幾乎沒有認出來。
三年前的翟翎羽,剛出少年,身形還有些單薄,眼底都是壓抑著的銳利。生活教會他許多,少年老成、年輕人的銳利無雙、還有一步一個腳印的忍耐和踏實在他身上很好的雜糅,時不時還會帶出一些少年的中二……
而現在的翟翎羽,似乎更高了,似乎脫去了和年少人相關的一切特質。
小麥色的膚色,黑色長衫勾勒出他的身形的輪廓,寬肩窄腰,臉部輪廓是變化最少的地方,但是整張臉,卻是變化最多的地方。
那一雙眼睛裡,是閱盡千帆的波瀾不驚,幾乎深不見底。
她恰到好處的移開目光,懶洋洋的依在門前笑:“早呀,各位。”
翟翎羽直視著房門前的女子,三年不見,她似乎從來沒有變過。
還是那張臉,還是那雙好看笑著的眼睛,還是清晨睡起懶洋洋打不起精神的樣子。
他眼底像是被河面的霧氣所浸透,朦朦朧朧的,一下子不真切起來。
餘初站在門前替三人引薦了下。
“這位是楚先生,我的好友。”
“這位是翟先生,我的故交。”
“這位是翟先生的胞弟。”
任務結束。
這三人像是約好了似的,都沒有吃早飯,但是他們似乎也不打算蹭飯,每個人手中都提著東西。
加上船上的夥計送來的配餐——早餐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子。
四人分坐四個方向,餘初和翟翎赤相對而坐,左手邊坐著的是楚小哥,而右手邊坐著的是翟翎羽。
宅家餐桌禮儀餘初是瞭解的,楚小哥的吃飯習慣,餘初也是知道的,所以一桌另外三個人,愣是從頭到尾都寂寂無聲,只有餘初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