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裡點著幾盞牛油燈,一個鬚髮花白的老頭手執書卷坐在書案前; 董曉悅一見之下就覺得這人十分眼熟,仔細一想,這不是先前夢裡那個精通玄學的殭屍嘛!
老頭放下書,站起身迎上前:“邱校尉,有勞了。”
“先生休要見外,這是卑職分所應當的事,”邱校尉指了指董曉悅,“卑職按您的指示在青狐山中搜尋那山越的族人,恰好遇見一隊人馬正追殺此女,其年歲形貌與您所說之人皆吻合,眉間亦有青色火焰紋,卑職便將她帶了回來。”
丁先生聞言走到董曉悅跟前,捋著鬍子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眯縫著的小眼中冒出點點精光:“你可聽得懂官話?”
沒等董曉悅回答,那邱校尉插嘴道:“她說得一口流利洛京官話,卑職也甚是不解。”
董曉悅在燕王殿下的夢裡從來沒遇到過語言障礙,此時經他們一提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但是其中的原理她就弄不明白了。
丁先生面露驚異:“這倒讓老夫始料未及。不過觀此女形貌,確乎與傳聞中的藥人無異,這些山越與顧陸等江南世家多有過從,許是同他們學的罷,倒也不足為奇。”
邱校尉懶得深究,點點頭道:“先生所言甚是,不知能否治好殿下?”
“待我先驗一驗,”丁先生說著吩咐身邊僮僕,“取我的藥匣來。”
小僮很快取了個兩尺長一尺寬的木盒子來。
丁先生開啟箱子,取出一堆瓶瓶罐罐擱在案上,最後抽出一根銀針,用絹布擦拭乾淨,放在火上烤了烤,對董曉悅道:“小娘子,還請借你一滴指尖血。”
邱校尉按了按腰間的刀柄,董曉悅只得乖乖轉過身,把縛在身後的雙手伸出來。
丁先生見她手腕被布條勒出深深的紅痕,叫邱校尉替她鬆綁,校尉略有遲疑,不過還是聽從丁先生的指示,小心翼翼地解開了董曉悅手腕上的布條。
董曉悅被捆了老半天,胳膊發麻,手腕痠痛,皺著眉頭揉了一陣,然後配合地伸出手。
丁先生戴上羊皮製成的手套,輕輕捏住她的手指,用針在指尖上紮了一下,擠出一滴黃豆大的血珠,用青瓷小碟子接住,然後塞了一塊乾淨的絹布給她摁著止血。
董曉悅好奇地看著他搗鼓那些瓶瓶罐罐,一會兒往碟子裡滴上一滴藥劑,一會兒倒倒上一撮藥粉,原本鮮紅血慢慢變成了黑色。
看到血液的變化,丁先生皺緊的眉頭瞬間舒展開:“是此女無疑了。”
邱校尉大喜:“這麼說殿下有救了!事不宜遲,丁先生,咱們趕緊帶她去給殿下醫治罷!”
老頭卻有些猶豫,沉吟了半晌才道:“事關重大,還是先請吳將軍和寧參領前來商議。”
邱校尉雖然救主心切,卻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即派人去請吳、寧兩位。
等人的當兒,丁老頭叫僮僕拿了幾碟糕點、肉脯等吃食和酪漿來請邱校尉墊飢。
董曉悅大半天水米不進,又渴又餓,卻只能在一旁幹看著別人大快朵頤。
“你也餓了罷?”丁先生溫和地道。
董曉悅沒骨氣地點點頭,丁先生便拿了碟點心,又倒了碗酪漿,招呼她:“你也吃點罷。”
一口醇厚的酪漿入喉,董曉悅感動得差點落下淚來,對這老頭大為改觀。
不一會兒,吳、寧兩人聞訊趕到。
那寧參領一出現,董曉悅又是一驚,差點把酪碗打翻。
那張稚氣未脫的圓臉實在太熟悉,正是董曉悅的老熟人白羽。
不過這位寧參領看起來沉穩幹練,和夢裡直冒傻氣的白羽判若兩人。他顯然不認識董曉悅,警覺地看了她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吳將軍身形魁梧,濃眉粗目,一看就是個武夫。董曉悅覺得這人也有些面善,多半是在哪個夢裡打過白工,卻是回想不起來了。
這三個人一個是謀士,一個是副將,還有一個是燕王最信任的親衛,邱校尉見沒有自己置喙的餘地,交代完發現越女的來龍去脈,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吳將軍是個粗人,邱校尉前腳出門,他後腳便嚷嚷開了:“丁先生,你這不是瞎胡鬧麼!殿下中了毒,你不給找藥,找了個小娘們兒來算是怎麼回事?”
丁先生尷尬地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道:“殿下所中的奇毒乃是山越秘法煉製,並非尋常藥物所能解,寧參領,你前日抓獲的山越怎麼說的?同吳將軍說一說。”
白羽一張白臉霎時漲得通紅:“吳將軍,那山越供認此毒乃是他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