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一枚白眼,他還顧自接著樂呵呵地道:“這羊,不用我趕。鐵網莊那邊傳來說有群豺惡戰的事情,他們還白撿了些皮毛。可惜這回是私人得的,不是莊裡的,大約是不會拿來抵稅了……說岔了,咳,這縣誌上就有記載,大約每六十年會有一次‘豺暴’。就是豺群數量猛增,就會有群豺惡戰的事情發生。不過這回的時間還差了些……不曉得什麼緣故……
“反正就是群豺打架,那動靜多大?羊本來就是被它們吃的,這一下遠遠聽著那動靜,難免四散奔逃。有些不太認道的,跑著跑著就出了圈了。至於說為什麼都是勤謹人家得了……這不是廢話嘛,這羊是逃命下來的,又不是來說親的,還看哪家房多屋多往哪家去?這都是在山沿上,能碰上的自然是出去做活兒的人啊!
“所以這裡頭大概有惡豺的事兒,可真沒神仙什麼事兒。真要論起來,也是大人我福澤太厚,這千湊萬湊的就都給湊成好事了。”說完了仰天笑起來,好不得意。
笑完了回頭問夫人:“怎麼樣?服不服?”
夫人一笑:“好福澤,那我就等著看你年夜飯吃什麼吧。”
知縣大人面上一滯,哼唧一聲道:“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夫人又道:“反正我打定主意了,到時候你吃什麼,我們就跟著你吃什麼。叫他們先做了擺上來,再照著你得的份例一樣樣往回撤。大不了餓一頓,也是夫妻父子的意思。”
知縣大人閉了閉眼睛,立起來道:“我得找農務司和坊業司的再好好商議商議去!”
說完頭也不回地去了,這裡夫人捂嘴樂:“這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還真有意思。”
於是方伯豐就被連累得又留在了衙門不得歸家。
這時候秋意漸濃,湖兒和嶺兒都愛在外頭轉悠,靈素去接他們時得了方伯豐不回來吃飯的口信,便對他們兩個道:“那要不一會兒晚飯就在飯莊子裡吃?你劉姨姨和紹姨姨都想你們了,正好過去見見。”
倆娃兒都挺高興,一家三口便坐了自家的囫圇船往飯莊子去。
到了地方,靈素先把一簍菌子送去灶上,裡頭有鮮有乾的。倆大師傅見了都挺高興,翻了翻道:“小師傅,高貨又叫樓裡搜刮走了吧?下回品相好的那些給他們,咱們這裡也不嫌棄好不好看碎不碎的,多少給咱留點兒啊。”
靈素搖搖頭道:“大師兄說了,傘碎杆兒斷的那些他拿去煨湯的,都給我定好數兒了,一季規矩哪幾樣乾貨鮮貨各要多少。——我同你們說,我如今比佃戶還難吶!”
另一個便笑道:“大師傅那性子,您要真給我們這裡留一把兩把的,他轉頭就敢問您加一倍的量!那您就得住在山裡了!”
靈素連連點頭:“你懂他,你們真是懂極了。”
不過話雖如此,靈素也曉得做這一行想拿好材料試菜的心思,又從不曉得哪裡撈出一個荷葉包來遞給他兩個道:“這個給你們,做了菜咱們自己吃,不往出賣,沒人能知道,保險!”
倆人接過去一看,紫花臉、大腳、頂臉兒紅,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忙著謝靈素,三個人又拿手指比劃著“噤聲”,都是一臉賊頭賊腦的樣兒。
如今雖城裡不宵禁,四城門還是要意思意思關一下,碼頭館子在城門外,關得就早。
陶麗芬一回來,索性這頓飯就開在了她那裡,從飯莊子拎了食盒過去,紹娘子一會兒也過來了,劉玉蘭叫人往家裡捎信,結果回來說祁驍遠今日也被留在衙門裡了,正好!
陳月娘得回家去,娃兒等著呢,男人倒無所謂;紹娘子邀了齊翠兒,齊翠兒也不願意來,她道:“你們都是做大事的人,我一個什麼也不懂的混裡頭幹嘛!”正好幾個一塊兒做活兒的約著去米市街的大連店,她便也跟著去了。
這麼一來,等坐下來一看,劉玉蘭就樂了:“得,今兒是你的東,瞧瞧,都是同你合夥做買賣的人!”
靈素沒同劉玉蘭說起過自己同紹娘子合夥的事情,見她都知道,想必是紹娘子說的。
紹娘子便對靈素笑道:“你今天多敬她兩杯,咱們的買賣,我看好的一處地方是他們家的,價錢先不說,要緊是肯不肯賣給我們。”
劉玉蘭笑道:“瞧瞧,這就拿上了!”又問,“你們真要做那麼大的織坊買賣?這一下子得砸進去上千兩了,可真有把握?”
紹娘子搖頭笑道:“上千兩?我算了算,連地皮帶房子還有織機,光這幾樣大頭,恐怕都得超過兩千兩了。還沒算進料子的錢還有旁的瑣碎東西。”
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