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多高的封誥,我不會的還不是一樣不會?又有什麼干係!”
方伯豐愣神:“這麼說來,你是不在乎我當不當官了?”
靈素點頭:“你愛幹甚就乾點甚麼吧。我如今忙著呢,又要種地又要種田,還要養那麼大一座山,還有群仙嶺裡頭多少東西……唉,我都想不明白它們都怎麼生怎麼長的,我又要怎麼用起來才好。我若都拿去集市裡賣了,東西太多不值錢了不說,還害的旁人做不得買賣。可若是我不管不做,那麼些東西都白白爛掉了,好像也可惜了的……你說說,我是不是挺忙,哪裡管得過你來?”
方伯豐咽口唾沫:“你……你這麼忙,卻又是為了什麼呢?”
靈素一皺眉:“有什麼為什麼的?這事兒就是我要做的事兒啊。哎呀,你們這裡的人實在麻煩,一天到晚為了這個做那個的,你說為了不餓吃飯,為了不冷穿衣,這也罷了。左右你們也不會……也沒有別的法子。可照你那個學長說的,為了做官去讀書,這讀書讀了十年八年,這做官還不一定能輪上,真是何苦來的!再來,聽他這話,我雖不懂,這做官恐怕也不是他要的事兒,他做官仍是為了要旁的什麼東西罷了!”
方伯豐聽著這話也有道理,不禁問起自己來,我這讀書又是為了什麼?當日自然是為了秉承母命,好好讀書謀個出身才好保全性命家產。如今家產盡失,脫家遠走,命可堪保家產卻不用再惦記了。這樣時候,到底還為著什麼去讀書的?
最近讀書,倒是因著靈素多些。她自己在群仙嶺裡橫衝直撞,常遇見些稀奇古怪的事,就要方伯豐往書上找去。初時還好,倒是聽了方伯豐讀的書,往山裡去時心裡更明白了。後來就漸漸不對了,反讓她找出許多書裡的疏漏來。
便要方伯豐一一記下了,只說往後要增補其中才不算誤人。這個小小女子,家國天下之事從未聽她說起半句,倒是有這樣不可誤人之說,也是稀奇!
再想想科考與典考之別,細想來,自己之所以分毫未想過要走科考之路,實在是單純得覺著做官當老爺於自己而言太難了。自己亦不愛與人深交,更不善不喜利益往來等事,倒是在農務司這樣地方看看各地新糧新作,幫著河道排一排過船班次,還有意思些。好歹有些事在,不用打頭先去應付人。
想到這裡,想明白原來是自己能力不及,實在是做不來的,反放下心來。這世上聰明人如此多,只讓聰明人去做聰明人要做的事,自己這樣的愚笨的,還是做點瑣碎的細事,也算沒有白讀一場書。
他想明白了,面上也露出笑來,正欲再同靈素細說,卻看那位已經垂了腦袋呼呼睡去。握了拳輕咳一聲,上去把人抱了起來,抱進臥室裡放到床上,替她脫了鞋,又給蓋好被子。想想自己外出“飲宴應酬”,回來卻要照看在家裡自己飲酒醉翻了的媳婦,就這樣出息,還等著做什麼大官?想想也不像啊!又笑起來。
轉眼年集將至,這是最後一個大集了,之後許多常日裡做買賣的也要忙起自家年節來,更有外出探親訪友的,這街上就沒那麼熱鬧了。
方伯豐本想陪著靈素同去,結果七娘來找靈素,方伯豐便只好先放人,對靈素道:“你先去逛逛,若有看中想買的便買了,若有太重的,等明日我同你去時再買不遲。”
靈素衝他笑笑,又道:“午飯在鍋裡熱著呢,我們一逛準定得下晌才能回來,你可別餓著。”
方伯豐點頭,又囑咐一句:“你也記著按點吃飯,別給逛忘了。”
兩人輕聲輕氣說完了幾句話,靈素才挎著籃子同七娘去了。路上七娘問她:“剛我找你來,你家男人不高興了?剛才說你了?”
靈素便把方才兩人的話說了一遍,又道:“沒有不高興,他在家可以看看書,還省得念給我聽了,不是挺好?”
七娘想了會兒道:“你家這個還算有點良心。”
靈素聽了混不放在心上,只問起一會兒年集上的好玩東西來。
到了集上一看,這又同之前的臘前集和官集大不相同了。那兩處都是預備年下要用的正經東西的多,這年集就是玩鬧的多了,卻是年味濃了許多。
捏麵人的捏泥人的畫糖的吹糖人的敲麥芽糖的扯拉索糖的……哪個前頭都圍了一群小孩子,吵吵嚷嚷,嬉笑翻天。也有賣年糕的,各樣花色同素年糕都有,一邊張羅一邊吆喝:“來嘞,最好的水磨年糕,松枝燒石臼搗,吃了保您一年還比一年高嘞~~~”
七娘便問靈素:“你家年糕打了吧?若沒有,這裡買個三五七八斤的,也夠了,你們家就倆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