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過大人這話也對,想是這買賣礙了什麼人的眼了。從前就有過幾起請了生面孔到鬧市裡唱雙簧說鮮石粉有毒的事情,都叫我們當地的老大夫和鄉鄰們給識破了。這回卻更惡毒了,連這樣的法子也使出來,偏偏老百姓又向來聽風就是雨的。不瞞您說,我倒有心索性停了這買賣,只是咽不得這口氣!”
知縣大人看了他一眼,顧自往跟前的文書上批了幾筆,才擱下筆道:“你也不要說氣話,若是果然沒有的事,查清楚,本官自會給你做主。只是本官可不光是你們這些商家的父母官,也是整縣百姓的父母官,若是百姓們的聲音太大,那本官難道會聽不見、會不管?那也不是為官的道理了……”
嶽二一聽這話就明白了,趕緊道:“小人這就去徹查此事,瞧瞧到底是什麼人這般陰毒,看不得鄉親多點進項公賬上能寬裕兩分。更不能叫不知真相的百姓們被他們輕易矇蔽了去!”
知縣大人點點頭:“好,好,到時候本官自會給你做主。”
等嶽二又保證了一番離開,知縣大人叫了人來道:“你去後廚上說一聲,往後那鮮石粉就都別用了。”
僕役答應了一聲去了。另一邊一直坐著的一個幕僚起身道:“大人,那這鮮石粉的買賣……”
知縣大人捻鬚想了想道:“那個還不急。到底有沒有什麼妨害也說不明白,我這也不過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那倆人對視一眼一齊點頭道:“還是大人慮得周全。”
知縣大人笑笑道:“不止如此,畢竟……如今還有多少人指著這行當吃飯吶!作坊裡招的工,搬抬材料的勞力,包括那些行商,連著行商販賣過去那頭的商家,這麼些人,難道能為幾條死魚就都撒手了?何況、畢竟沒出過什麼大事……”
兩位幕僚頻頻點頭稱是,“確實如此,畢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鄉民們自己嚇自己罷了。”“偏是愛多想……”只是等回去之後,轉頭就叫家裡人把之前得的鮮石粉都收了起來,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吧。
——說怎麼說,做怎麼做,這都是有講究的。
等遇仙湖邊上的一群居民結群告到衙門,嶽二早帶了人等在那裡,真一個氣定神閒。
居民裡有經見得多的,一瞧他身邊站著的那人,心裡便又多警惕了兩分。
著幾個說話簡潔明白的把遇仙湖裡如今飄起死魚的事情說了,又把幾條撈來當證物的死魚呈了上去。知縣大人也認真看了一回,問過兩句諸如“何時發現的,主要集中在何處”等話,都有人按例記下,看上去不偏不倚。
等這邊說完了,同嶽二站在一起的一個一身醬色袍子的青年男子上前一步,先朝知縣大人行了禮,得了准許才轉身朝著眾原告道:“眾位鄉親,眾位鄉親!各位的心情,在下及東家都明白理解得很。畢竟這遇仙湖是我們德源縣的神湖,這可是天下獨一份的地方!誰要是敢褻瀆了神湖,別說諸位,便是在下,也頭一個不肯輕饒的!
“如今是諸位見著遇仙湖忽然飄起了死魚,又見西月樓的作坊附近湖水顏色有異,將這兩個連在一處想了,便認定是因這鮮石作坊的緣故,才導致這湖裡死魚。又由這死魚想到了毒害,生怕這湖水叫鮮石作坊給汙了,才有此舉。皆是人之常情,我們東家也不會怪罪各位。
“可各位是否想過,這事情表面上雖看來是如此,實際的關聯是不是果然如此呢?各位親想,這鮮石作坊可不是才開的,那湖水的顏色也不是才變的。怎麼這之前個把月都好好的,忽然之間就飄起死魚來了?眾位是否想過,這死魚雖飄在遇仙湖裡,卻不一定就是湖裡的魚呢……”
聽他說得頭頭是道,那群原告中一個漢子站出來道:“錢訟師,你這名頭我們又不是不曉得,你的話我們敢信?曉得你們就會這麼說,喏!這是我們從你們島邊上盛來的水,這裡現有幾尾活魚,這就放進去瞧瞧。你要是說我這水有毛病,那我們就在這裡等著,等你自己派了人去重新取來。只是要請衙門裡派人跟著你去,你看如何?”
知縣大人看看底下,那個端盆的衙役上前道:“這是方才屬下同劉順看著他們取的。”知縣大人點點頭。
那邊的漢子又叫錢訟師驗魚,說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是方才特叫西月樓的人買的。錢訟師見這幾人耍鬧他,面上不愉,冷哼一聲在邊上站了不說話了。
那大大小小一盆魚倒進濃綠髮黑的水裡,沒多會兒就翻了白。幾人都看著嶽二他們道:“怎麼樣?這回還要說是哪裡漂來的死魚誣陷你們的麼?”
錢訟師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