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山溪往深裡走去。這回的溪水是從裡往外流的,同三水河那裡還不一樣。這是從高處下來的,沿著它走,越走越陡峭。
繞過一塊巨石,靈素一拐彎,不跟著那溪水走了。方伯豐好容易立定了腳,往下看看暗吸一口涼氣。只是自家娘子如此英雄,自己也不好太露怯了,壯壯膽,往遠處看看,還真升起幾許豪情來。
靈素道:“咱們從那個山坳翻過去,這水轉眼就上崖了,沒法兒再跟著走了。”
進了山,方伯豐全聽靈素的,都不消商議什麼。
這連障山素有“猴打滑”的稱號,雖是山坳,那也不是容易爬的。幸好有靈素在,攬著方伯豐三跳兩縱就能攀上去七八丈。方伯豐手摟著靈素的肩膀,心裡默默想著:“下輩子我一定要棄文從武!”
一路上都極是險峻,這山坳卻有一片平坡,前看山下良田如錦,河如銀帶,後有石屏相護,翠竹環繞,花草繁茂,高山風過無比清朗,方伯豐笑道:“這地方實在太難上來,要不然在這裡住了可舒坦得很。”
靈素見過的好地方多了去了,見方伯豐感慨,搖頭道:“這就算好了?連我們的山頭都比不上呢。”
兩人說著閒話,歇了一起。靈素也不曉得怎麼弄的,竹殼砂膽的大杯子,裡頭倒出來的熱茶。深山比外頭涼快,吹著風來口熱茶喝可美得很。又有一包餡兒餅,也是熱乎乎的,裡頭是雪菜筍丁餡兒、青菜菌子餡兒、韭黃鮮肉餡兒幾樣。方伯豐一不小心就吃了三個。靈素又一人給倒了一碗熱湯,臘排骨煲筍,一入口,濃鮮香。方伯豐長出一口氣:“要不咱們往後就在山上過得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都沒有,再暢快沒有了。”
靈素笑道:“成啊,那咱們連地都不消種了,只打獵就能活。”
說了一回沒頭沒尾的在山裡當野人的好日子,吃飽喝足也歇夠了,倆人才有打起精神翻山往後頭去。
上山就不容易了,下山更難。方伯豐就說起這個“猴打滑”的典故來,靈素聽了笑道:“這是以人度猴呢,這才哪兒到哪兒,猴子連筆直的懸崖上都能來回蹦躂。猴子也算了,好歹它還生了兩隻‘手’不是?可連那羊同驢都能在光禿禿的峭壁上走,它們也、也……也就那樣,居然能走,也不怕頭暈麼!”
她本來想說它們也沒什麼旁的法術天賦,居然就憑個肉身在那樣地方走來爬去的,這地方的人同獸們可都夠傻大膽的。
方伯豐沒聽說過這個,便問:“你見過?”
靈素點點頭:“見過啊。”
方伯豐嘆道:“你還真是哪兒都敢去啊。”可如今自己也跟著在裡頭瞎玩,從前義正言辭訓她的話就不好說出口了。倒換成一番自省:“我怎麼也這麼行事沒章法起來了……”
往下走時靈素施展起“輕功”,瞧上去更嚇人,往下一墜不知道會落到哪裡,靈素心裡有數方伯豐可不知道啊,靠一股子硬氣總算沒閉上眼睛。
一路飛掠,到山腳落了地,方伯豐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底下草木叢生,別說路,群山環繞,連個東西南北都不容易分清楚。
靈素朝四處張望了一會兒,跟方伯豐道:“走這邊。”
方伯豐一邊一腳深一腳淺跟著,一邊問靈素:“你怎麼知道要往那邊走。”
我用神識探的?沒法兒說,只好充能人:“我在山裡走慣的,大概方向心裡都有數。”
隔行如隔山,方伯豐這個山村裡長起來的孩子生生叫人給蒙了。
走了一段路,果然見前頭挺寬闊一道河道,只是如今水流已經涓滴無剩,只留下灰白色的石頭和從石頭縫裡鑽出來的一叢叢綠草。
方伯豐一愣,他這回答應靈素進山來胡鬧,不過為了解一解她的心結。到時候滿世界找了,沒有她夢裡的地方,雖她的夢那時就醒了,只是難免心裡難受。自己跟著來了,便可以好生勸慰幾句,或者她喜歡時,陪她再在山裡頭四處散散,解解心鬱。
可這眼見著真的有一處乾涸的河道,連地方也同之前說的無異。靈素不是會對自己撒謊的人,何況這樣的事情騙自己這個枕邊人有何用。再看靈素也一臉興奮,大有“果真如此”之意。這、這娃兒託夢難道還真有其事?!
將信將疑地跟著往前走,到了一處山前,靈素一指邊上道:“這裡應該就是河口了。”
方伯豐看了一回,這河道眼見是朝著山裡進去的,只是不曉得當年的流向,不過不管朝哪頭流的,這都能算得上一處河口了。
靈素接著道:“這河從前從這山裡流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