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人進來。”
不過片刻,長孫無忌就進到殿內。
腳步停在高臺之下,低頭拱手施禮道:“微臣長孫無忌,拜見皇后娘娘。”
長孫無垢臉上帶著柔柔的笑,見人拜下,才輕抬素手道:“哥哥,快快請起,自家人哪裡需要這般客套。”
“皇后貴為一國之母,身份自不同往日,這禮不可費。”長孫無忌斂顎正色道。
長孫無垢聽了兄長這話,臉上的笑越發深了,搖頭輕笑言道:“哥哥難道是因靜兒的事,還在氣妹妹?”
“微臣不敢。”長孫無忌誠惶誠恐,又拱手施禮道。
見著兄長如此模樣,長孫無垢怎會不知他是氣極。
不過只是心軟之言,過後細想也就反悔了,可誰知事情竟然鬧出宮去,如今宮外人人知曉,長孫無垢就算想反悔,也要顧及皇家臉面,只能多多勸說兄長。
“靜兒的事,確實是妹妹一時失言,可你也知曉青雀自幼智敏聰慧,陛下對他也是喜愛的緊。可無端被人下了蠱毒多年,若不是有宮裡的珍奇藥材,不定等不及孫思邈入宮,就那麼早早沒了。妹妹也是不忍,才會想將靜兒賜婚給青雀,想有你在定能護著他平安。神醫為本宮請脈,得知已是頑疾,實在無根治的可能,不知還有幾年好活,實在不忍再見兄弟相殘的情景重現。”長孫無垢雖是勸言,但又何嘗不是她心裡的話。
皇后的病症是自孃胎裡帶出來的,長孫無忌也是因此對她頗為憐愛,聽她拿身子說事,心也軟了幾分,嘆息說道:“你雖只是為了護著四皇子的性命,可知道如此厚待他,會使他心生幻念,只覺得你們是看重他,有心屬意他為日後儲君,如此是愛是害,你可曾好生思量過?”
長孫無垢如此聰慧,怎會不曾想到,只是心中記著懂事知禮的李泰,哪裡能看得到其他,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勸慰兄長道:“青雀是本宮與陛下親自教導的,他古今書都曾看過不少,怎會看不透權利二字,乃一把雙刃刀。更何況太子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禮法典籍也曾教導過長幼有序,本宮信青雀不會被權利富貴迷住雙眼。”
若皇后有一絲猶豫之色,長孫無忌也好開口提點她,可如今又讓他怎麼開口才好。
看著兄長面有豫色,又想到他剛剛問的話,眉頭輕蹙的問道:“可是兄長在宮外又聽到什麼傳言?”
實在不忍唯一的女兒隱身皇子後宅,也不願因為皇后一時心軟,就將整個長孫家賠上,長孫無忌思量過後,還是正色拱手稟說道:“回稟皇后娘娘,四皇子知那神醫是杜家找到,就在眾大臣面前,鄭重謝過萊國公救命之恩,還暗示說會賞賜其富貴。杜如晦堂堂萊國公,如今還任職兵部尚書,四皇子膽敢說賞賜富貴,此心昭然若揭。”
長孫無垢不信的搖頭,還想幫其託詞說道:“青雀說的可能是求陛下賞賜,並不是他有旁的心思,宮裡宮外都知曉陛下對他有多疼愛,比之太子也有過之而無不及,比太子有過之!”
如此不得不說長孫無忌實乃謀臣,幾句話竟就提點皇后想到錯處,雖說四皇子也是嫡子,但嫡子也是長幼有序,若沒了章法,弄的長不長,嫡不嫡,皇位之爭怎會沒有血腥枯骨埋葬。
看著皇后面上露出深思,長孫無忌還記得他身為臣子的本分,有些話不好說的太過,“皇后娘娘,臣身為外臣,不好久留宮中,先行告退。”
“去吧。”長孫無垢心中有事,心思不在閒話家常上,也就沒有多留人,揮手讓人退下。
將人送走,長孫無垢就起身去了內室,歪在軟榻上回想舊事。
太子雖讓她坐穩了秦王妃的位子,可他出生未多久,長孫無垢偶隨秦王出外征戰,母子雖不生分,卻也並未有多親近。
秦王更是連年在外征戰,在太子出生後許久,才見過一面,之後就算戰事停歇,皇位之爭又讓他們都沒心思在太子身上。
當年的“玄武門之變,”秦王記得將長孫氏接到身邊,卻唯獨忘了年近六歲的太子,讓他小小年紀,只跟著王府內的侍奴婆子,那麼近的面對生死。
秦王登基稱帝,雖封長子為太子,對他雖是信任有佳,卻還不及宮裡妃嬪所生女兒,比著親弟幼妹,就是更有不如。
長孫無垢想著長子那張冷冰的面容,想著受盡寵愛的其餘子女,心中陣陣發寒。
人心都是偏的,哪怕她被人供為聖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抬頭看著半開的窗外,見著那日落西沉,晚霞將半邊天際都映紅了,抬手撫上微微抽痛的心,眼中泛上晶瑩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