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才真正切實地意識到這一點——在她真正考慮放棄的時候,那強烈的不甘和心痛反而提醒了她,原來她也許愛經營公司和愛表演、愛製片一樣的多。
“……或者不如說,我是喜歡創造奇蹟的感覺,”她低聲說道,忍不住自失地一笑,“一次又一次,用最大膽的手法做到最輝煌的成就,讓所有人都為你吃驚,就像是穿上了那雙紅舞鞋,魔力讓你想要一直一直地舞蹈下去……”
“但……你說得好像你的魔力完全來自那雙鞋一樣。”瑪麗終於費解地喊了出來,她明顯迷惑不堪,“j。j,但——事實顯然並非如此啊——”
沒等珍妮喊話,她就搶斷了她的解釋,“如果你覺得自己照顧不過來了,想要結束掉一邊的工作,那麼我可以理解,或者你因為切薩雷要去迪士尼了,忽然間沒人和你合作擴張大夢了,你感到失落,ok,這也很正常。但你給我的感覺是——”
她說出這話,就像是這是最荒謬的猜測,“你覺得少了切薩雷,你就根本經營不了大夢了,好像你的魔力都會跟著他離開——這我就真的不明白了,j。j,如果你走了,大夢的未來也許倒會陷入陰霾,但切薩雷走了?well,我也不是說員工就不會失落啦——但我肯定,只要你還在,這終究只是小問題而已,我不明白,j。j,你對自己就真的這麼沒信心嗎?”
珍妮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以笑容作答。瑪麗瞪了她一會,洩氣地搖了搖頭。
“我感覺我就只是一個樹洞,”她說,“你根本就沒打算讓我弄懂——你這個滿是迷霧的女人。”
她對珍妮做了個鬼臉,又說道,“不過在我看來,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至少我是這麼想的,如果你真的這麼捨不得,那就試著做一做呀,你怕自己身體照顧不過來,那就等照顧不過來以後再賣掉公司,你怕你自己經營不了,可就算大夢破產,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已經那麼有錢了,大夢僅僅只是你的一部分資產而已——”
“這哪有這麼簡單。”珍妮哭笑不得地說,“你總是必須對公司的僱員負責的,瑪麗,如果抱著這樣的心態——”
她忽然頓住了,瑪麗的話就像是一柄利刃,劃破了某個口袋,解放了潘多拉的魔盒,讓無窮無盡的思緒和明悟一湧而出——珍妮原來要說的話凝固在了唇邊,她看了看瑪麗,又看了看自己,忽然發現這一切是如此的簡單——
“你說得對,”她說,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你說得太對了——”
“呃——”瑪麗有些拿不定主意,她試探性地說,“我說對了什麼?——但不論如何,你都不該再這麼笑了,j。j——你知道,你現在不該太激動——”
“ok,ok。”珍妮說,她笑意未歇地搖了搖頭,“我終於明白,本質上,這是個什麼樣的問題了——”
她指了指瑪麗,“看,你是個富家女孩,你在寬裕的物質環境中長大,瑪麗,如果我這麼說你別生氣,但你幾乎是我的反面,你的上進心不夠強,有些喜好安逸,因為你很容易就感到滿足——”
“我不生氣,因為這就是事實。”瑪麗反而有些驕傲地說道,“我和世界上最優秀的人在一起工作,這就夠了,我不需要變得和他們一樣優秀。”
她看起來有些明白了,“而你則出身於物質匱乏的環境——”
“非常、非常匱乏,什麼東西都很匱乏。”珍妮說,“你看,這就是我們的不同,是嗎?這神奇的命運改變了我,它改變了那麼多……”
她抬起頭望著窗外,想到了這些年來夢一樣的經歷——她的語調輕柔了起來,“你看,瑪麗,現在我擁有了那麼多,但很多時候,我還像個窮人一樣思考……永遠都那麼膽小,永遠都在數著我擁有的每一枚硬幣,很多時候我依然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小女孩,我怎麼敢冒險呢,我擁有的只有這麼一點點。”
她沒有理會瑪麗困惑的表情,而是自顧自地說道,“我得到了那麼多寶貴的機會,瑪麗,我從無到有,擁有了那麼多那麼多,而這就像是個無言的挑戰,瑪麗——就像是命運正在拷問我,我真的改變了嗎?瑪麗,就像是有人在問,‘這一切是否命中註定?你真的能透過努力改變你自己嗎?’命運送了我一雙紅皮鞋,而它現在想要看看,當我脫掉這雙鞋後,我會踮起腳尖繼續跳著舞往前,還是脫掉華服,抱著我僅有的財產,把它帶回我那襤褸的、安全的巢穴。”
“你在洛杉磯最好的地段有一棟千萬豪宅。”瑪麗說道,“而你管它叫做‘襤褸的巢穴’。”
珍妮仰起頭,愉快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