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天井給改造成房間。昨晚把想要的效果圖畫了出來,今天聯絡了工人下午過來丈量。
他先進慕容灰的房間找了一遍,沒發現圖紙,才想起來昨天他們是在自己房間過的夜。
雖然明面上他和慕容灰還是兩個房間,實際夜裡都是混著胡亂睡,東西也是兩邊亂放,早就分不清彼此了。
昨晚兩人折騰到半夜,今早又急著出門沒收拾。不只床上,連軟榻上也是亂做一團。雁遊微微紅了臉,一邊整理一邊尋找,最後終於在床下翻到了圖紙。
但撿起圖紙的同時,卻拽出了一疊錢,看厚度大概有幾千塊,上面積了厚厚的灰,也不知在那兒丟了多久。
雁遊一時想不起來錢是從哪裡來的,順手擦乾淨放在桌上。剛剛想出點頭緒,忽然,房門被輕輕敲響。
回頭一看,卻是位久違的熟人。
“常大哥,好久不見。”雁遊連忙去倒茶。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打趣道:“最近你被評為四九城十大傑出青年,算是名人了。”
來人正是常茂雲。這幾年他另闢蹊徑的廢品生意做得不錯,收入在同齡人中算是佼佼者。加上免費搬家的噱頭,為他贏得了良好的口碑。去年就獲得傑出青年的提名,今年則正式當選。
事業順利,讓他的氣質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當年隱約的不自信早就無影無蹤,看上去老成持重,十分可靠,和雁遊一樣都是街坊口中的青年俊傑。
但每次看到雁遊,那些隱秘心事帶來的不安與自卑,總是不受控制地又開始冒頭。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刻意減少了造訪次數。但每隔一段時間,卻又忍不住想見一見雁遊。
他不喜歡這種複雜而難以掌控的狀態,但又缺乏打破的勇氣,只好繼續忍受矛盾帶來的折磨。
照例剛要問好,視線卻突然凝固了,聲音也陡然變得乾巴巴的:“小雁,你是不是穿錯衣服了?”
“有嗎?”雁遊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短袖唐裝,覺得沒有問題。
常茂雲深深吸了一口氣,好讓表情看起來自然一點:“上次我媽給你和……慕容灰各做了一件,你那件是玉色的,但這件卻是白色的。”
玉色和白色十分相似,送過來時雁遊就沒留意過。加上他和慕容灰身材相仿,這幾年早習慣了抓起衣服隨便穿。當下聽常茂雲指出,也不覺得有何問題,但仍是習慣性地說了一聲謝謝。
雁遊不以為意,常茂雲心內卻是起伏不定。生怕情緒外洩,他連忙低頭喝茶。但在看到桌上厚厚的鈔票的時候,突然生出一個不祥的猜測,長久以來的剋制,瞬間土崩瓦解:“小雁,慕容灰是不是給你錢了?”
“錢?什麼錢?”
“你不要否認,他給了你兩套房子,又給你錢。你——你是不是為了這些才跟他在一起?”
理智拼命提醒常茂雲住口,但嫉恨卻矇蔽了雙眼,讓他不顧一切把早就埋在心底的話喊了出來。脫口而出的那瞬間,他心裡竟有幾分快意。
他很早就意識到自己對男孩有異乎尋常的興趣,後來這種興趣專注到雁遊身上。尤其是十六七歲,青春期躁動最厲害的那幾年,甚至只要看到雁遊的臉,他就能不分場合地幻想出許多不堪的畫面。
這讓他害怕不已,以為自己是個變態,是個流氓。他嘗試著不再理會雁遊,拼命鍛鍊拼命曬黑,試圖把自己倒飭得更有男子氣概,似乎只要這樣就能變得“正常”。
但是沒用。幾年前雁家老房子倒塌,聽說雁遊昏迷住院,他擔心不已,想讓他們祖孫到家裡暫住。但跑到醫院,只是隔著窗戶看到少年,聽到少年與父親交談的聲音,就因自己瞬間再度瘋狂叫囂的慾望而絕望了。
他無比渴望得到他,無比渴望貼近他,佔有這個比以前更為俊秀更為睿智的少年。懷有這種心情,他怎麼敢幫他?萬一剋制不住發生什麼,那情形他完全不敢想像。
他已經明白了這種感情意味著什麼——但這是不允許的。少數派在華夏註定受到歧視,他無法想像自己會在別人的嘲諷鄙夷裡度過一生,也無法想像有朝一日,自己會成為別人獵奇的談資。
不是他沒有勇氣,而是,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錯誤。
那天,他甚至不敢同雁遊打招呼便悄悄離開了醫院。沿途不斷安慰自己,總會過去的,自己一定會忘了這段不正常的感情,做回正常的自己。
如果慕容灰沒有出現,他也許真能迴歸“正軌”。
但慕容灰來了,以理所當然的姿態介入雁遊的生活,居心匝測地拋灑著糖衣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