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許多人起身,草草告辭後就離去了。
堂上的人幾乎都走空了。
崔演轉頭看到巴適還在,拱手道:“巴兄因何未走?”巴適看他:“因為我覺得崔兄說的有道理。”
他剛才聽到崔演的話後,就像破除了眼前的迷障,好像突然看清了什麼。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魯人旦才是重點。
現在看起來,這個局真正的重點反而是外面那些數以萬計的魯人。
崔演:“但我也沒有第二句話要告訴巴兄的了。”他這個主人起身了,對巴適拱拱手道:“我還有要事,就不多陪了。”然後自己走了。
巴適緊跟著起身,追問道:“崔兄!敢問此計乃何人所出?”
崔演回頭。
巴適急急地說:“這天下看似亂,卻亂中有局。只是不知是何人操盤?”
從皇帝遇害,雲賊封王之後……不,比這更早出事的是花家花千降,之後是陶公、花家……
越來越多的人倒下了。
但細究起來,如果花千降還在,陶公不敢對花家下手。
如果花家還在,雲賊不敢挾帝自重。
如果不是雲賊帶皇帝逃入河谷,李、伍、包三家不敢糾集軍隊,妄圖天下。
如果沒有李、伍、包三家在前,他平洲巴氏也不敢擁兵自重。
剛才在堂的那些人為什麼敢傷魯人而不懼一國?
無非是自重而已。
不止巴氏一個而已。
也不僅是平洲一地。
巴適只覺得這天下的亂局像是被一個人推著走的。
魯人旦失蹤,魯人將亂,但仍未亂!
如果此時有城出兵攻擊魯人,欲將其趕回魯國,殺人犯罪,那會引來什麼樣的惡果?
會有更多的城攻擊魯人!
魯人固然手無寸鐵,但……
巴適的聲音不自覺的變輕了:“鳳凰臺上的安樂公主……會怪罪我等……嗎?”
崔演笑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兄臺已經明白,就恕某不敢多言了。”
——那風迎燕現在對安樂公主推崇倍至。這等場面,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啊。
至少他是不敢再將安樂公主當成一個區區女流之輩來看待了。
巴適如遊魂般出去,被候在外面的從人扶上了車。
車繼續往平洲而去。
從人不解,“崔城主是說了什麼嚇人的事?”他剛才見出去的人都是一臉怒容,要麼就不屑一顧,更有人在嘲笑崔演。
怎麼他家的主人出來倒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一直到當日停下來歇息過夜,巴適才從沉思中回神。
從人剛好捧來晚飯:“快吃,吃完好休息。”
巴適顧不上吃飯,叫從人鋪絹,他要寫信。
從人只好替他點燈,鋪案,把絹拿出來鋪放在案几上,再點上驅蚊蟲的香。
巴適匆匆寫好信,叮囑從人現在就派人送回去:“不可拖延。”
半個月後,巴適才趕回平洲,他這一路走回去,路上遇到的全是魯人。
這些人滿面塵土,抱幼攜老,蹣跚而行,像一群螞蟻,正向著不知名的目標前進。
他們這一行人不得不避開這些魯人,擔憂會被魯人圍攻,搶奪財物,或攔車攔路祈糧祈財。
蟻多咬死象,好虎難敵一群狼。
縱使巴適的護衛全都是精兵良將,也不敢與這路上的數千魯人相犯。
隊伍中的人都忍不住抱怨:“真是如蠅如鼠,叫人厭惡!”
巴適憂心似焚,不住的催:“快點!再快點!”
從人以為他擔心魯人,安慰他道:“公子莫憂,平洲四城二十八個鎮,守望相助,魯人再多,也難撼其堅!”這些魯人最多就是蠅鼠之患,是不會對平洲造成傷害的。
巴適苦笑搖頭,“我只怕平洲有人先害了魯人,反倒惹下大禍。”
從人更要笑了,“難道公子還要怕魯人旦上鳳凰臺找皇帝告狀嗎?”
是啊。
在這之前,巴適自己都是這麼想的。
諸侯王有何可懼?哪怕諸侯們真的有意天下,難道他還能屠盡平洲上下嗎?平洲無心爭這個天下,但也不會輕易受人擺佈。
巴氏之前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思。
他們不去爭,但也不許任何人欺負平洲。平洲以後,將不再受君王之命。
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