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話,倒不如事先喝到頭昏腦脹,這樣他們也不會讓主人見他了。
夜風微涼,白奴打了個噴嚏,挪著靠到風口,把姜義擠到裡面。
他在替他擋風。
姜義不懂白奴。他似乎對他很好,可是卻會為想要他贏來的錢就打他。說他對他不好,如果他們受罰捱打,白奴從來都擋在前面,把他藏在身後。
他有時恨不能殺了他,有時卻覺得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就是真正的父子。
天亮了,馬棚中的馬兒都起來活動了。它們都很聰明,知道人起來就該給它們送來吃的、喝的。
來了兩個人把他們解開,推到外面去,脫了他們的衣服,讓用水淋他們,這樣是為了除去他們身上沾上的馬臭味。
白奴和他赤著身體抱住頭被澆了個透之後,才被允許換上衣服,趕到門前。
漆鉤上車前想起姜義與白奴,黃苟說,“他們就在外面。”漆鉤看到他們後點點頭。
黃苟跟著上了車,問漆鉤:“主人為什麼要帶上這兩個人?”
漆鉤嘆息:“希望是我多慮了……”
清晨的商城別有一番氣象。
車走在路上,漆鉤看到在大道上的人自然而然的分成東西兩邊,馬車走東側,行人走西側。
還有兩個奇怪的人趕著一輛車,其中一人揹著個簍子,一邊走,一邊撿路邊的屎。
路邊有人或馬等牲口拉的屎,這些人竟然在撿!
漆鉤看了好一會兒,實在想不明白,對黃苟說:“……他們是在拾肥嗎?”但這種路邊的肥值得拾嗎?不嫌費功夫?
楊府,如今已經換了主人。但似乎沒人在意這個。
馬商帶著漆鉤把車停在十幾丈外,那裡已經停了十四五輛車了,連馬都被卸下牽到一旁的草棚中,還有專人侍候馬。
馬商上回來還沒有這種事,旁邊的下人解釋道:“這是為了避免馬屎弄汙門前的路。”
漆鉤也暗自心驚,從剛才他就發現一路走來沒有看到有人騎馬!現在連馬車的馬都給卸了。
這些看車的人手中都拿著槍矛,馬商也無話可說,留下車從,和漆鉤兩個人從楊府小門進去了。
庭院中凡是門,必有守衛;無人嘻笑遊玩,無人閒逛亂走。
他們進大門,有人領路,到二門就止步,換另一個人來引領他們。
不說漆鉤有多吃驚,馬商也不自覺的低頭屏息,甚至不敢像以前那樣抬頭四處張望。
兩人來到一處側院。這裡的人明顯多了,好幾個人就在庭院裡等候著。其中除了馬商認識的商人外,還有他也不認識、看不出來歷的人在。
兩人來了以後,有一個小童過來,問他們的來意。小童聲音軟嫩,說的話一聽就是大人教的,一板一眼,如果問他別的,肯定答不出來。
……這是世家中的手段。
漆鉤心中驚悚不已!當年他父親院中就是這麼調教小兒的!
人們看小童年幼,懵懂無知,自然就會哄他說話,可是這些小童只被教導了幾句話而已,你問他別的,他們多數都聽不懂,而且之後就會把你的話學給主人聽。
馬商就掏出糖塊來問小童:“我姓馬,你叫我馬庶人就好。這是我的朋友,我特意帶他來見館主。”
小童問:“是想在城裡做生意嗎?”
馬商扔頭:“只是路過此地,來跟館主打聲招呼。我以前也來見過館主。”
小童一揖道:“既是舊友,就請稍等片刻,我這就進去告訴主人!”然後將他們引到廊下,要他們在此等候,又問可有信物。
馬商道:“不必信物,只是我與館主乃是當年的舊識……”
小童點頭說記下了,就蹦蹦跳跳的走了。
小童走後,漆鉤問馬商:“……舊識?”
馬商反問他:“你不覺得到了這裡,似曾相識?”
當年漆鉤買糧從魯借道的事,馬商事後聽說過。畢竟漆鉤也算是個厲害的人物,只是他們從沒打過交道。這次漆四竟然會讓漆鉤來找他,他也是有點吃驚。
有心想問漆鉤是怎麼到的漆四手下,他的舊主又怎麼了……又怕涉及漆家隱秘,想了又想還是把話咽回去了。
當然是……似曾相識。他忍不住去看,看到了就會想,想了就會想知道……
可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把以前的一切都忘得乾乾淨淨!
他不是曹非!
他是漆鉤!一個有主人的奴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