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滿泥土,像是從某個地方逃出來似的,整個人狼狽又可憐得不像話。
——你這段時間去了哪裡?
陸麒昌看著床上的少女,想問出這句話,又怕觸到她一些不好的回憶,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問。
陸麒昌去醫院附近買了一份早餐,皮蛋瘦肉粥配豆沙包,道:“附近沒別的,你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紀小甌點了點頭。直到現在,仍舊有些不真實感,像做了一場夢,夢醒之後,兩個世界,截然不同。
第一口粥下肚的時候,紀小甌握著勺柄,抿起嘴唇,濃長的睫毛撲扇了又扇,一顆淚珠就溢位眼角滾了下來。
如果真的是夢就好了。
夢裡的那些場景,她轉頭就能忘記。
可是那些切切實實經歷過的事情,無論如何都忘不掉。
……
陸麒昌看著面前哭得泣不成聲的女孩,想了想,從一旁的桌上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說道:“都過去了。”
紀小甌知道他誤會了什麼,但沒辦法向他解釋,於是什麼都沒有說,默默地哭了很長時間。
紀父匆匆從學校趕來的時候,紀小甌正好喝完最後一口粥,抬起烏潤的眼睛,對陸麒昌道:“謝謝你。”
陸麒昌移開視線,看向窗外,“不用客氣。”
“囡囡。”紀父站在病房門口,望著朝思暮想的女兒,輕輕地叫了一聲。
紀小甌僵了僵,轉頭,鼻子驀地酸了酸,剛剛止住的眼淚差一點又落了下來,叫道:“爸爸。”
紀父立即走到病床前,把紀小甌上下看了一遍,見她身上沒有明顯受傷的痕跡,鬆一口氣,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心有餘悸地重複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
紀小甌的燒已經退了,紀父詢問過護士之後,便去樓下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
回來之後,不停地向陸麒昌道謝。
陸麒昌正兒八經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不管怎麼說,紀家從此欠了陸家一分恩情。
回去的路上,紀小甌坐在副駕駛座,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仍有些恍惚。
高樓,商場,街道……她似乎已經很久沒見過這些東西了。既熟悉,又陌生。
紀爸爸握著方向盤,等紅綠燈的間隙,問紀小甌,“囡囡,你想先回家休息,還是去醫院見媽媽一面?”
紀小甌想起那天接通的電話,立即回頭,緊張地問道:“媽媽怎麼了?”
紀父嘆息一聲,把事情的始末向紀小甌說了一遍。
就在前幾天,紀母走在路上,看見一名長得很像紀小甌的女孩兒,一時激動,趕忙跟了上去。
經過一個路口,沒有注意身側闖紅燈的車輛,被車狠狠撞了出去,右腿骨折,輕微腦震盪,傷勢有點嚴重。
紀小甌聽罷,鼻子一酸,囔囔地說:“我想去見媽媽。”
於是紀父就把車開到了市中心的另一家醫院,帶著紀小甌上到住院部六樓。
紀母住在608病房,房裡只有兩張床位,另一位是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
老太太下樓梯時摔了一跤,不小心把骨頭摔斷了。
紀小甌走到門口,就聽見對面床鋪的老奶奶正在和她媽媽說話:
“何老師,你在看什麼?”紀小甌的媽媽姓何,又是大學教師,老太太知道以後就喜歡這麼稱呼她。
紀母坐在床頭,手裡拿著一張照片,微微笑了一下,溫和地說:“看我女兒。”
老太太聞言,好奇地湊了過來。
照片是紀小甌去年照的,穿著火紅的騎馬裝,戴著麒麟頭盔,雙手握著韁繩,騎在馬背上,回頭對著鏡頭燦爛地笑了一下。
紀小甌眼睛很亮,笑起來彎彎的,像兩輪月牙,襯得整個五官都明亮了不少。
老太太看了,忍不住用方言稱讚:“儂女兒老漂亮哦!”
紀母笑笑,大方地承認:“嗯,像她爸爸。”
病房外的陽光透進來,照在紀母的頭頂,露出她髮間幾根銀白色的細絲。
紀小甌向前挪動一步,哽咽著道:“媽媽。”
紀母愣住,緩緩抬起頭來,看見門口的紀小甌時,眼眶迅速紅了,“囡囡……”
早在陸麒昌找到紀小甌,通知紀父紀母的時候,紀母便要跟著紀父一起過去。
只不過她的腿剛打上石膏,醫生囑咐過不能下地,這才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