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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真已經很多年很多年不碰英語了,哪怕這一段其實很簡單,她也只能聽懂個大概。可是程陸揚的聲音低沉悅耳,像是來自遙遠的星星,帶著璀璨的星光和溫柔的光輝。
讀書的時候,相比起美音來說,秦真就更喜歡英音。她喜歡那些老電影裡的英國紳士,無論去哪裡都拿著把黑色的長柄雨傘,見到女士時會溫柔一笑,取下禮帽鞠個躬。
而英音也容易令人想起英國的紳士,溫厚柔軟的咬字,矜持內斂的發音。
秦真聽得入了迷。
在他停下來時,她小聲問他:“能解釋一下是什麼意思嗎?”
程陸揚含笑說:“那你得叫聲‘程大爺行行好’才行。”
她呸了一聲。
程陸揚笑起來,還是給她翻譯了一遍。
這是一本兒童讀物,散文式的詩歌,又或者是詩歌式的散文。作者以孩童的口吻寫了一本日記,題目叫做《芒果街上的小屋》。
而他念的這一章是關於頭髮的,其中一段溫暖可愛的文字叫秦真的心都柔軟了幾分:
媽媽的頭髮,好像一朵朵小小的玫瑰花結,一枚枚小小的糖果圈兒,全都那麼卷,那麼漂亮當她摟著你時,你覺得無比安心,聞到的氣味又那麼香甜,那是一種待烤的麵包暖暖的香味,那是當她給你讓出一角被窩時,和著體溫散發的芬芳。你睡在她身旁,外面下著雨,而爸爸打著鼾。哦,鼾聲、雨聲,還有媽媽那聞起來像麵包的頭髮!
程陸揚的聲音沙啞又低沉,還帶著那麼點鼻音,在這樣的情況下,秦真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看見了那個童年的程陸揚。
他渴望親人,渴望父母,更渴望被關愛,所以才會到現在還看著這樣稚氣溫柔的兒童讀本吧?
她在被窩裡裹成一團,輕輕地叫了他一聲:“程陸揚。”
他也就停下來,用鼻音應了一聲:“嗯?”
“晚安。”她的聲音小小的,還帶著一種依依不捨的情緒。
程陸揚笑起來,“捨得睡了?”
捨不得,一點也捨不得秦真無不遺憾地偷偷嘆口氣,卻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嗯,我困了,都睡吧。”
他還在生病,不能再熬夜了。
程陸揚笑了,“好,你先掛。”
她狠了狠心,一口氣按下結束通話,然後惆悵又心滿意足地盯著螢幕半天,這才睡了。
那頭的程陸揚卻捧著手裡那本淡黃色的小書又看了半天,終於回了臥室。
媽媽的頭髮真的是這個味道嗎?他其實也是好奇的。
擁有了一個放在心上的人是種什麼滋味?
好像在一片無垠的曠野上奔跑,累得氣喘吁吁地停下來時,毫無顧忌地仰面躺在稻田之上,然後看見天空中的雲彩不斷變幻,像是要從蒼穹上墜落,以親密的姿態覆蓋在你身上。
這一刻,你會覺得全世界其實也不過你所看見的天空這麼大。
這一刻,你會覺得這片眾人欣羨的藍天其實也可以被你一個人所擁有。
所以當秦真想到程陸揚時,就會覺得全世界都跳進了她的懷裡。
每一天毫無新意的工作也因為能與他相見而變得非同尋常起來,她像是剛剛陷入熱戀的少女,每天都從歐庭飛奔向程陸揚所在的地方,離開時也總是依依不捨。
週六那天,秦真接到媽媽的電話,祝雲芝在電話那頭問她:“最近忙不忙啊?”
秦真躺在床上看書,前幾天剛從網上買來的,正是程陸揚那晚給她念過的《芒果街上的小屋》。她翻了個身,笑著說:“不忙。”
“那正好,晚上回來吃個飯吧,住一晚,明天再走。”
她笑起來,趕緊爬下床,“好!我正愁今天不知道吃什麼呢,那我把白璐叫上啊!”
“別別!”祝雲芝忽然急了,“別叫白璐!”
秦真納悶地從衣櫃裡拿出衣服,“怎麼啦?幹嘛不叫白璐?”
她們一直是一起回家的,因為白璐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對祝雲芝也跟對親媽似的。
祝雲芝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說:“總之今天就你一個人回來吧,爸媽想你了,你每次麻煩人白璐開車回來也不好,油費那麼貴,你又沒給過人錢!”
秦真失笑,“我和她還計較這些?再說了,每回回來,你們做的那些菜也夠她那點油費了啊!”
禁不住祝雲芝的再三勸說,秦真只得答應,“行行行,我一個人,一個人回來,滿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