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得意地笑了,想了想,眼光向身後一位穿著翠藍小襖的姨娘身上飄去,那婦人會意,忙笑著走上前來,細聲細語地對曜靈道:“姑娘有所不知,這猴茶在前朝向來列為珍貴貢品,每年由四川總督歲時進貢,只能論兩,不能論斤進呈,這種茶不但能夠克滯消水,且能明目清脾,功效不凡的很呢!如今新帝即位,更愛得厲害,不過也只少不多,只因茶來歷不小,原不是人力可得,全賴猴子採摘下來呢!”
曜靈一聽大覺有趣,眼睛便定定看著這婦人,景夫人忙介紹:“這位是咱家七娘,她孃家本是四川的,所以知道的清楚。”
曜靈笑著說聲七娘好,然後又求她再說下去。
七姨娘面露得色,方才又道:“說起來,咱家那裡,高山峭壁,一般等閒有人能攀登上去,此茶是猴子爬上去採的,所以叫作猴茶。”
青桃聽得傻了,口中喃喃道:“猴子替人採茶?有這樣的好事?就算採下來,怎麼知道它就一定會交還給人呢?”
七姨娘微笑瞥她一眼,愈發得意:“猴子原來是野猴子,是那茶商訓練出來的,怎麼不還?”
景夫人有意也加了一句:“猴子也是有靈性的,平日對它好了,此時它便採了茶來回報,要我說呢,這就比有的人還要強許多呢!”
十姨娘鼻子裡哼出一聲冷氣,掉開臉去不看景夫人,夫人眼裡噴火,卻反閉口不言了。
曜靈不願理會這趟混水,於是口中輕輕贊過幾句之後,便將此事擱下了不提,只隨口問那七姨娘:“老家是四川哪裡?”
七姨娘聽見四川二字,眼睛裡都亮了,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曜靈這才明白,依她所言,原來她是四川茶商家女兒,跟著父親兄弟出來販茶遊玩,路過杭州,不知怎的叫知府看中了,抬進府來做了七姨娘。
真是茶商?曜靈不覺心中生疑。有了父親兄弟,本不該女兒家出頭,更何況若只是遊山玩水,怎麼會被知府看見面貌,更別提看中二字了。
景夫人不吭聲,七姨娘自己倒不覺得什麼,依舊說得帶勁,姨娘堆裡已經有人面露鄙夷,只是礙於夫人不開口,也不好說什麼,不過嘲諷的笑,已經開始在各張塗滿脂粉的臉上,彌散蔓延。
十姨娘低頭看著自己塗得血紅的指甲,突然大聲叫了起來:“呀!早起才抹的鳳仙花汁子,怎麼這會子就脫落了?!半紅半白怪模樣,真真難看死了!”
這才打斷了七姨娘洶湧的話頭,她從自己的興奮裡回過神來,看了看四周,嚥了下口水,臉上殘留些尷尬的笑。
曜靈拉過十姨娘的手來看,教她些其中竅門,又問她:“這樣冷的天,姨娘哪兒尋來的新鮮鳳仙花朵?”
景夫人的眼光瞥向十姨娘,明顯也想知道,眼裡全是不滿與鄙夷,後者卻洋洋得意得很,高聲大氣地炫耀道:“這是老爺特意命人從城裡大暖房送來的,我說十指光光的不好看,老爺說巧了,暖房的夥計正跟他老人家提到過,有鳳仙花開了,說話就叫人送了好些來,我都搗了汁子,這不,早起新上手的呢!”
說著揚起水蔥一樣的十根手指,有意在姨娘與夫人面前,顯擺地晃動了幾下。
景夫人氣得臉都白了,姨娘群裡便有人出來笑道:“十娘你也太小氣了,怎麼送了好些來,不見你上進給夫人?咱們算用不上了,夫人怎麼也用不上麼?”
另一個便也出來笑道:“就是,就是孤老院裡也有個甲頭,怎麼十娘這點子規矩也不懂了?”
十姨娘漲紅了臉,猛地收回手來,衝那二人怒道:“十七十八你二人別在這兒架橋撥火!誰不知道你們不忿老爺這幾日歇在我那兒,時時刻刻跟我找茬?夫人本不愛這些,我送了也是無用,冬日鮮花珍貴,又何必浪費了?”
景夫人喝住雙方,滿臉的疲憊道:“都叫我住嘴!尹姑娘在這裡呢!你們一個個就這樣大呼小叫起來,成什麼體統!即便我不說,回去姑娘笑談於世子知道,你們幾個的臉還要不要了?哦我忘了,你們都是不在乎臉面的,那我景府的顏面何存?老爺明日如何與世子相見?”
一席話說得眾姨娘都低了頭,十姨娘也不例外,卻還在嘴裡嘟囔:“就會拿老爺來壓人!”
曜靈看看氣氛尷尬,只得出來打圓場道:“這是我的不是了,好好的問什麼鳳仙花呢?對了夫人,這道點心看著很好,豆泥不是?”
景夫人見話題繞到安全地帶,臉上神情略有些恢復,又見曜靈手指桌上一隻青花麒麟紋花口大盤,便堆上笑來回道:“姑娘說得不錯,這是青豆泥,不過姑娘用時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