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去稟說,姑娘不好,夫人當下就命了蔣大夫過來,一向景府的大小主子,也都是蔣大夫看顧的。”
言下之意,此人信得過,且一路上過來,在景夫人指示下,繡荷也將曜靈來歷大略說於他知道了。
岑殷不再猶豫,即刻起身讓開,因病得兇險,也就不叫青桃放帷幔了,蔣天從地上起來,立刻上前來看,先只看見一張瘦小的臉龐,滿臉通紅,唇上亦起出幾個細微的小水泡來,想是燒得不輕。
青桃從被子裡,輕輕抽出曜靈左手,半側身子靠在床邊,扶著她的手,將其反面向上,露出脈搏,眼裡滿是期待,看向蔣天。
蔣天不敢抬眼,左手亦同樣輕微地放在脈上,閉目靜聽,片刻之後,睜開眼睛道:“請姑娘再示右手。”
青桃小心翼翼將曜靈左手放回被子裡,同樣將右手拿將出來,蔣天切過脈後起身,面色有些凝重。
岑殷早在床前,注意觀察蔣天一舉一動,見其神情有異,心叫不好,只是不敢吵了曜靈,因此強忍住心裡不安,一言不發。
“世子爺,請外間說話。”蔣天彎腰俯身,恭敬對岑殷道。
岑殷憂心忡忡,跟著蔣天出來,待青桃將簾子放下便忍不住追問:“可是不好?”
話一出口,立刻後悔,似乎在咒曜靈一般了。
蔣天不敢看岑殷,口中殷殷道:“姑娘這病,實在是心陽耗損,營陰暗傷,多半從幼年起用心過度,只因平日無事,日常飲食居起無異樣,所以無所顯現。如今出門在外,想是路上受了些辛苦,又於近期再遇大憂,因至元真多虧,木乏水涵,怒陽橫肆莫制。土遭木伐,中宮不主默運。飲食積溼,憂慮傷脾,肝木忒旺,因此三下里一齊攻,便得此症。”
岑殷不說話,左手緊緊握住身後桌角,他想到那日家信到時,曜靈臉上的笑容,有什麼過不去的?她這樣規勸自己。那笑容如春風化雨,一度令他解憂心靜。
自己只當她真得想通了,可現在才明白,當日她心裡,又是怎麼樣煎熬!
啪地一聲,梨白嚇得手裡毛巾掉到了地上,這才看見,岑殷竟強生生將桌角扳下一塊來!
蔣天也吃一大驚,這才抬臉看了岑殷一眼,明顯看出其牙關咬得極緊,俊美的面容瞬間冷凝,周身彷彿有寒氣散出,蔣天倒吸一口涼氣,復又垂下眼去,大氣不敢出。
“你說,”半晌,岑殷終於開得口說出話來:“該如何醫治?!”
蔣天斜眼看了下書案,岑殷示意梨白,後者忙將紙筆取來,蔣天刷刷幾筆,開出方子來,呈於岑殷。
岑殷接過手來細看,見上面都是些人參,白朮,雲苓並熟地黃芪枸杞之類益氣補脾助元之類的藥材,便點了點頭,將方子交給梨白:“出去找叮噹,讓她抓藥來!”
梨白忙就出去了,岑殷又叫裡忍冬來:“好生領了蔣大夫,園子裡找個下處,一會藥到,還請大夫親眼看著丫鬟們落水煎出來,且人在園子裡,有事也好隨時看護開方子。”
蔣天忙彎腰恭敬道:“正是,在下也實指望能在這裡,隨時伺候姑娘。”
忍冬好笑,既然如此你來時不帶行李?於是反問蔣天:“蔣大夫可要找個小廝回家取些換洗衣服來?”
蔣天大窘,不敢看岑殷,口中唯唯而已。
岑殷不耐與之計較,倒是命蔣天抬頭,自己則傾身向前,直逼對方的眼睛道:“姑娘的病我就交給你了,若好了必有重賞,這且不在話下。不過若有個不好,又或是不精心。。。”
蔣天立刻跪下來磕頭:“醫者父母心,在下一定拼了全力醫治姑娘,好不好外說,不精心是絕對不敢的。”
岑殷不發一言,大手一揮,蔣天慌地行了個禮,匆匆從屋裡出來,這才擦了擦頭上滿額的汗珠。
裡間床上,曜靈依舊人事不知地燒著,青桃正忙著替他,向曜靈頭上墊冰毛巾。
岑殷憂心忡忡地進來,青桃眼圈全是紅的,手亦發抖,聽見聲音回頭,輕輕叫了一聲:“世子爺!”
這情景多麼相似!記憶中,槐夫人臨終時,也是這樣,青桃在側服侍,岑殷床前親視,而床上那個人,沒有知覺,越走越遠。
岑殷眼圈猛地一熱,他驟然轉身,來到窗下,舉目向外。此時夕陽西下,血胎似的落日在朱樓晚樹後面下墜,身邊,白得磣人的素壁上被投上各式怪影,空氣羼進了太多的暮色,稠厚得幾乎要凝固住了。
身後,曜靈呼吸漸重。。。
這一夜,誰也沒睡,青桃梨白忙著在房裡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