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奶並不肯依,還是雲華悄悄上前,從背後推了她一把,方才不情不願地走上前來,低了頭,跪了下來。
“姨媽別生氣!原是我一時嘴快說錯了話,其實沒有姨媽說得那個意思,小輩兒並不敢痴心妄想什麼,姨媽說什麼就是什麼罷了!”
曜靈聽四奶奶話裡意思,似乎仍有不服,又見二夫人本來閉目養神的,聽了這話復又睜開眼來,忙搶在頭裡道:“是了,是了,這不好了?我原說是誤會。二夫人看在我面上,別再氣了,還跟剛才似的,大家笑著喝茶不好麼?”
二夫人嘆了口氣,趁勢抓住曜靈的手道:“要不看你姑娘的面兒,我今兒這口氣斷乎咽不下去!”說著起身,竟不顧地上的四奶奶,只對三位小姐道:“雲煙你房裡近日事多,你回去吧。雲華和雲霖跟我來,咱們園子裡逛逛去,省得在這裡,愈發悶氣!”
曜靈只得跟了出來,走到門口,就見外頭丫鬟們跪了一地,想是聽見裡頭動靜,嚇得如此。
二夫人掃過一眼,冷冷道:“都起來吧!各人幹自己的事去!四奶奶的丫鬟留下,陪你們奶奶一起受著!二個時辰後才許起來!”
於是眾人紛紛從地上起來,唯有二個丫鬟,頭低得快要落在地面上,身上打顫地依舊跪著。
曜靈也不好說什麼,正好梨白也上來的,便扶著她,跟著二夫人出了花廳。
不想才走出來,夫人說忘了東西,要回自己屋裡取去,便吩咐香緹:“你帶姑娘和小姐去寒露池邊轉轉,我一會就來!”
曜靈笑說不等到夫人是不走的,夫人點頭,便自去了。
雲華跟雲霖先只跟在曜靈和香緹身後,默默無語,過後曜靈便聽見兩人在後面竊竊私語起來,曜靈豎起耳朵,藉口兜鞋,有意落在香緹身後,靠近二人,要聽她們說些什麼。
“都是那嫂子自找的!平白無故的發什麼瘋?我平日只勸她收著些,她就是不聽!”這是雲華的聲音。
“你既然跟她好,就該好好說她。總這樣算怎麼回事?太太最不高興就是提到那事,偏她總提!”這是雲霖的聲音。
“我怎麼跟她好?不過比起你來,住得離她近些罷了!誰要跟她好?誰敢跟她好?不怕太太麼?!我將來一生指望,都在太太身上了,要不然怎麼不跟我爹孃去?我敢招惹太太不成?”雲華又道。
聽了這話,雲霖的聲音明顯有些鄙夷了:“你爹孃說是將你的親事交給太太做主,可到底親爹孃的主意強些。”
這話幾乎有些逾越了,因太太是雲霖的親孃,所以她才有膽量這樣說吧。曜靈不覺微微搖頭。
“你又傻了!那種小地方能有什麼好人家?哪裡比得上這裡?”雲華倒反過來開鄙夷雲霖:“你生在福中不知道罷了,我比不得你,什麼事都要自己打算,少不得多想幾層!”
一時間二人都不說話了,曜靈緊走幾步趕上香緹,有意開口問道:“太太可沒氣壞吧?才倒嚇了我一跳。”
香緹溫和地笑道:“嚇著姑娘了吧?太太其實一向不肯大聲的,不想姑娘今日來就撞上了一回。太太心裡也自愧疚呢!這不,回房換衣服勻臉去了,正好躲一躲姑娘呢!”
曜靈微笑道:“哪家沒個碟碗兒碰著響的時候呢?這有什麼?不當事的。”
說著話兒,見來到一池碧水旁,池水漣漪,依紅泛綠,短短紅闌,修竹垂楊,還有些秋桂開得撲鼻濃香,又走幾步,就看見。一堆危石,疊成高山,有十丈多高,如羅浮一峰,俯瞰海曲,擋住去路。
“姑娘可乏了,咱們繞著上去,上頭有一小亭,正好進去坐坐,等著夫人如何?”香緹殷勤問曜靈道。
曜靈自然說好,只是反身又問兩位小姐,兩人都笑了,說姑娘如何便如何吧。
因此眾人便從山腳走上石級,三十餘層,有一小亭,中具石臺石凳,署名曰“虛境亭”。對面望去,只見園子東北角有幾十株蒼松,黛色參天的遮斷眼界,樹杪處微露碧瓦數鱗,朱樓一角。此間頗覺清風盪漾,水石清寒,飄飄乎有凌虛之想。
“那裡是什麼地方?”曜靈指那朱樓問道。
香緹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來:“那是大老爺以前的住處,現在封起來了。”
兩位小姐也不吭聲,曜靈頓覺氣氛一涼,又聽見是大老爺的,也就不問了。
“姑娘請坐吧!今兒天好,走了半天竟出汗了,這裡風涼快,又香得很,姑娘歇息吧!”梨白扶曜靈坐下,又小聲道:“姑娘,我才在外頭跟幾個丫鬟喝茶,聽她們的口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