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上幾步,曜靈便看見翠樓一角從綠竹蔭濃中映了出來,早有幾個婆子守在樓下,等候著了。
青桃用腰間掛著的鑰匙開了門,先請曜靈上樓:“姑娘小心,只怕灰大!”
曜靈登梯上去,見上頭黑壓壓堆著些圍屏,桌椅,又有山一樣堆著的不少箱籠。
“這都是夫人生前留下的,”青桃跟在她身邊,低語道:“世子爺一多半身家,除了孝敬京裡的外,也都壓在裡頭了。”
曜靈轉身下去,早有婆子們抬了一張黃花梨小書案,並一張黃花梨嵌癭木心坐墩,放於樓下 ,請曜靈就坐。
一個才剛剛留頭的小丫頭守在書案旁,細細研磨,案上紙筆俱全,只等曜靈動手了。
青桃看了下人手,不覺皺眉搖頭道:“怎麼只你們幾個?這如何使得?樓上許多笨重的傢伙,你們哪是搬得下來?!去,二門外再傳幾個小廝進來!”
一個婆子領命而去,另一個則有些遲疑地問道:“青桃,當真全都收拾出來?那些個箱籠罷了,還有些粗笨的傢俱什麼的,世子爺也一併帶走不成?一條船如何能裝得下?”
青桃亦有些猶豫。
“你這媽媽倒會替人操心!”叮噹人尚未進門,聲音先到了:“世子爺早想好了,昨兒已命人去城裡賃下兩艘大船,一般粗笨的運回京裡,精細的麼,則跟了爺和姑娘,”這時人已進到樓裡,眼光 便瞟向曜靈:“一同去杭州。”
婆子恍然大悟,直說明白明白,便上樓照看著去了。
青桃看了叮噹一 眼,有意板起臉道:“怎麼不放心我?怕我徇私是怎的?還特特跑來監察我不成?”
叮噹笑了起來,嗔道:“好個不知好歹的蹄子!人家好心怕你忙不過來,過來幫人,你倒會抱怨!既這等,我還是走吧!省得在這裡礙手礙腳地討人厭!”說完,當真轉身就向外走去。
青桃忙一把拉住:“好姐姐!一晚上沒見了,氣性怎麼這樣大了?我不過玩笑罷了,你就當了真!快快與我樓上去看看,先將夫人那幾頂上好的芙蓉帳並帷幔領了下來!”
一時人忙了起來, 小廝也到了,樓上樓下,來往不絕,叮噹樓上看著人向下搬東西,青桃則立在曜靈身後,上頭下來一樣,她便報出來,曜靈隨即記在本子上。
依岑殷所說,粗笨的先行搬出園子去,二門外有人接著,門外又有不少大車候下,東西裝滿了好,便自發向碼頭,裝船。
井然有序地忙了一上午,待到午飯時分,曜靈手下的本子上,已經寫滿了一半了,不過都是運往京城的大傢俱。
叮噹從樓上下來,問青桃道:“上頭已經空了一半,那些個桌椅板凳,屏風什麼的大傢伙差不多都運完了。”
青桃細想片刻,頷首道:“嗯。餘下那些爺看不入眼的,只管留下給趙大人吧。”
叮噹聽見趙大人三個字,嘴角少不得一撇:“倒叫那位好大人,平白撿了個大便宜!銀子也饒了不少,如今又得東西!爺說過了,各房裡的桌椅板凳,除了夫人的,都叫留下來呢!”
曜靈只管低頭看帳, 口中卻似喃喃自語道:“有時候,貪小便宜吃大虧,更有時候,吃虧亦是修福運呢!”
叮噹眼光一閃,若有所思的看了曜靈一眼。
青桃便問曜靈:“姑娘累了吧?在這裡用飯,還是回咱們院裡?午後總得歇息一會才好。”
曜靈搖頭:“如今天不熱,人也沒那麼乏了。”偏頭又去問叮噹:“早上宋大人來過了沒有?”
叮噹搖頭:“只怕沒有。爺一早就出去了,說是下午回來,宋大人只怕要到晚上,因吩咐了,花廳裡預備下酒席,晚上請宋大人坐席。”
曜靈點頭,便對青桃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在這裡隨便吃點,吃完再點,爭取早點清點出來。”
青桃為難地看著曜靈:“姑娘這樣勞累,能受得了麼?晚間那什麼宋大人來,只怕還要請姑娘出去,姑娘吃得消嗎?”
叮噹嘴裡冷冷哼了一聲道:“什麼宋大人,直叫個色大人算了!他若叫姑娘出去,姑娘只管說睡下了,看他怎的?”
曜靈好笑之極,果然叮噹是個不講規矩,任著性子來的野丫頭。
“那如何使得?” 曜靈尚未開口,青桃先就慌了手腳:“叮噹姐姐你又莽撞了!宋大人是御史,咱們爺還給他三分薄面呢,你就背後這樣腹誹起人家來了!”
叮噹愈發哼得大聲:“人家怕他是御史,我可不怕!下回他再用那種眼神看我,姑奶奶手起刀落,叫那兩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