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以目光,與白若溪對視在一起,“陛下要的不是你們的命,她要的是沒有人能制約皇權,而我,更不想看見她殺人。”
他的陛下,縱然心狠手辣,卻不是妄開殺戮的昏君。殺掉藍清初,只怕她心裡也多多少少帶了波動,可是不殺,又難除大患。
作為一國之君,不得有絲毫憐憫軟弱。殺伐決斷,十步殺人——夜絳雪與凌折蕭相比,前者可得“殺伐決斷”,後者卻是“十步殺人”。
白若溪抓起棋盒裡一把棋子,冰涼涼的觸覺,然後,慢慢鬆開手,讓棋子一顆一顆掉回去,硬玉質地的棋子發出沉重聲音,與他的話一樣,讓人窒息,“白家為南晉盡忠百年,如今要落得家破下場,相爺,你告訴我,我該以什麼臉面去見白家先祖?”
他的問題晏君卿沒有立刻回答。
動了動肩膀,帶著一身疲憊靠在窗欞上,比雪更通透的臉色找不到生存下去的靈氣,唯有那雙黑眸……越加幽紫,極度的紫,濃烈的黑,交匯在一起時便是晏君卿此人之風采。
孱弱一笑,晏君卿慢慢的說:“有始有終,有進有退,有生有滅,一個國家,一個家族,甚至一個人都逃不掉這樣的命運,任你不服氣也好,怨恨她也好,都無法改變這一切。今天不是陛下,也會是別人,南晉百年國祚,看似平和興盛,其實暗藏殺機。陛下乃不世而出的霸主,她豈會允許自己處在被架空的龍椅上。白若溪,她沒有錯,你也沒有錯……若說當真有錯的話,那邊是這百年來的惰性,迷亂眾人眼眸,看錯了陛下,看錯了這大好江山。”
☆、245。第245章 見她,君臨天下【2】
白若溪轉頭,笑得涼薄:“那麼相爺呢,相爺看清了嗎?”
“我嗎……”晏君卿仰頭,銀河般的雪發怦然而起,自視窗吹進來一縷暖風,映襯得他絕代風華,卻也……搖搖欲墜。
白若溪逼近地繼續問:“到底相爺在這所謂江山如畫中勾勒幾筆,要以血染紅多少人的宿命,又要為女帝做到什麼地步?”
“什麼地步……”晏君卿想了想,沒有說話。
“相爺難道不知,沒有了四大家族,還有顧命大臣,相爺身為顧命之首,難道就不怕反遭其害?”
“怕?不,我從來不怕。”
“……相爺以為女帝對你真心實意,不會動你?”
“不,恰恰相反,也許,要不了多久,我的命運會比你,比藍清初更慘烈。”
一串你來我往的針鋒相對後,白若溪冷笑:“那相爺到底為什麼還要幫她!”
“……只一句話。”晏君卿一雙幽深的鳳眸慢慢眯細,蒼白的唇角以最緩慢速度彎起,忽然的就笑了出來。
他本就是傾國姿容,又病孱纖弱,那笑容有些無力,往日站在九重金殿上白衣紫帶,指點江山,今日卻單單一襲雪衣,連長髮也只用了緞帶綁縛,隱去高高在上的優雅後,在江南這片溫柔之地,毫無保留綻放笑容。
素衣銀髮映襯下,淺薄的笑顏有了朦朧之美。
孱弱的聲音分明細小,又字字沉穩,以前所未有的親暱語氣笑著說:“願我有生之年,得見她君臨天下。”
這樣說著的時候,暖風倏然大了起來,銀髮鬆鬆飛起,廣袖翩翩動揚,他已經瘦到極致的身骨更纖細了。
而那雙眼睛,洞察人心的鳳眸,讓白若溪在心裡生生森寒。
晏君卿說:願我有生之年,得見她君臨天下。
便是在說,除非生死,他與他不離不棄。
夜絳雪……
夜絳雪何其狠戾,何其心計,竟能讓晏君卿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而晏君卿……江山之重一肩擔負的晏君卿,有他在一天,夜絳雪哪怕要一統天下又有何難,而自己,不過是區區白家家主……
想到這裡,白若溪長出一口氣,在長久安靜之後,平息心中動盪,整個人放鬆一樣的看向晏君卿,“那麼,相爺開條件吧。”
白家是保不得了,前有碧家不識時務,弄得家破人亡,後又藍清初以命換了上下百人的平安,現在到了自己身上,他要求不高,保住自己的命,保住白家眾人的命也就足夠了。
“條件不是本相開,而是陛下開。”晏君卿說完,像是累極了,稍微喘息一會兒,才在唇邊溢位一句話,“陛下的特使就在水閣後面,你自行和她去說。”
“恩?”白若溪有了底線便褪去滿身倒刺,轉眼間又是白家最年輕的家主風采,看著晏君卿額角冷汗,他稍稍蹙眉:“女帝陛下讓相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