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裡是母老虎,床外是女鬼,彭永昌牙齒直哆嗦,他一扯被子,悶頭躲進被子裡。尹氏氣極,伸手在被子上狠狠拍了一下。
菱娘冷聲道:“彭永昌,你真是夠了。”她想要拉開被子,魂體卻碰不到凡間之物。霍水仙一挑眉,意思你看,這結果就是你要的?
心冷如灰的菱娘道:“仙人,我明白了,一旦離開,再回頭也不是原來的他了。回過一次頭的人,再回一次,兩次,三次,幾百上千次,有什麼分別?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永遠回不去了。以前是我痴妄。”
霍水仙輕輕衝菱娘吹了一口氣。
菱娘虛幻的身影漸漸凝實,燈光下有了影子,她感覺到自己手心冰涼,額頭出汗。她旋身拿過霍水仙腰間的斷刀,一把扯開棉絮,狠狠劈了下去。
“鏗鏘——”一聲斧鉞金鳴,破雲斬被彈開。彭永昌的下半身竟然是白骨,泛著慘白的光。
渡給他的那股妖力,藉著菱孃的妖力維持著,現在菱娘只剩一抹香魂,屍骨不在,靈臺不守,彭永昌體內這股妖力不再受控制,外顯了。
尹氏哎呀一聲,跳下床來,躲到了菱娘身後——此情此景,彭永昌反而更像是個吃人的妖怪。世人永遠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長得好看也總更討便宜一些。
彭永昌愣住了,四處張望,竟然像個孩子似的無助地哭了起來,他爬了起來,跌跌撞撞跑出門外,不見了蹤影。
尹氏握住菱孃的手,道:“好姐姐,我知道你這一生冤屈,但我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人。妹妹有做的不對的地方,至此以後,願落了一頭青絲,常伴古佛青燈,為姐姐吃齋唸經,願姐姐下輩子投個好胎——”
菱娘經此一事,心境大變,褪去了痴念,格外平和起來,她打斷尹氏的話,不冷不熱道:“尹氏,你不必為我吃齋唸佛。你搶了我丈夫,我害了你丈夫,我們扯平了。”說罷,跟著霍水仙轉身離開。
尹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毫不顧忌形象,額頭上的汗後知後覺流出來。
菱娘願意交出靈魂,只還有一條,替鄉親們除了尹老爺這一大害。她從小沒有爹,她死了她娘沒人照顧幫扶,不久也死了,她不願看到人間再有這樣家破人亡的慘劇。若是由著尹老爺作惡,不知又有多少人家妻離子散。
霍水仙說,好。
尹老爺的院子外布了一層屍臭瘴氣的結界,霍水仙抽刀一擊砍破,無數的冤魂呼號著破空而出,散逸出去。
灰衣道士修羅道人感覺到異動,回到此處,立於屋頂,雙手結印,口中高聲朗誦《歸魂經》,他字字清澈,透人心脾,暴動的魂魄安靜下來,有條不紊往外流動。
裡面的尹老爺藏不住了,手持一把骷髏頭柺杖,緩緩走出大門,道:“姑娘,你何苦欺負我這樣一個老人家呢?”
霍水仙不欲與他歪纏,落日箭第一箭落在骷髏頭上,更多的魂魄哭著喊著從柺杖中蓬勃而出,鬼哭狼嚎,彷彿閻羅殿大門已開。方圓幾個小鎮,除了這駭人的聲響,再無一絲其他聲音,所有的狗都躲到了窩裡,所有人的都縮得一動不敢動。
老頭不甘示弱,他乃是餚人的頭領,那些散落在村鎮各地的小餚人,既是他的子孫,又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他提氣掐訣,整個大洲各處的餚人紛紛榨乾自己,將所有能量彙集至此。那餚人王脫去尹老爺的外殼,變作三長高的大頭妖怪,渾身長滿了嘴,口吐黃霧,奔跑而來。
霍水仙后掠數步,落在房頂,拈弓搭箭,第二箭裹著靈氣,正中餚人王眉心。
修羅道人一躍而下,眼疾手快將七張散靈真訣封在餚人王眼耳口鼻七竅之中。餚人王抽搐著,男女老少的魂魄,紛紛從他傷口中歡笑著溜出來。
餚人王體內死魂被放出,就像被放了氣的皮球,再也抖不起來。這地原就是一處風水寶地,被尹老爺佔用建宅,後被餚人王看上,偷偷上了他身,藉著他的軀殼,躲過凡間道士一遍遍的搜查,悄悄練功,以期望三年後,福地靈氣井噴,他能百日成仙,縱橫三界。
霍水仙兩箭一射,他辛苦十年的計劃都落了空。
院子底下有東西簌簌作響,忽然一股力量把瓦房拋上了天,一股幾乎肉眼可見的靈氣蓬勃而出——霍水仙之前的七星連珠異動,將整個尹宅的地面神不知鬼不覺往下壓了半尺,地底蘊藏的地心能量提前爆發了。
修羅道人縱身躍入,霍水仙緊隨其後。
如此濃郁的靈力,便是母世界也不曾見到過,彷彿匯聚了三千小世界所有的能量。霍水仙此刻的肉身乃是由天地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