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從來不解釋。
大家先是對他好言相勸,待明說暗喻都失敗後,便開始嘲諷指責,顏收到這種話裡九曲十八彎的諷刺,往往只能一臉茫然地嘲對方笑笑,對方便又惱又羞地紅了臉,再說不出一個字。
發覺不論是肚子裡多大的火,只要見到顏恃衣那張臉就絕對發不出來半分後,所有不滿的人便都偃旗息鼓不再找顏恃衣的茬而是換做不再理他。
秋傳景屬於這中間的異類。
在顏恃衣剛進班子所有人都對這個大美人大獻殷勤的時候,秋傳景就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後來,大家開始每天罵顏偷懶的時候,秋傳景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最後大家都開始孤立顏恃衣了,秋傳景還是該說就說不該說的就不說。
顏恃衣只是覺得,既然那個是秋傳景,那無視了自己也是應該的。在他眼裡,自己跟其他人應該也沒什麼區別吧。
顏恃衣不愛說話,秋傳景是個冷臉。
兩個人都是對人客客氣氣透著生分的態度,讓戲班裡的人自動與他們劃開了界限。秋傳景還好,說話清雅,雖是京戲大師的徒弟卻仍舊每天刻苦練習不驕不傲,受到的自然是尊敬和愛戴,與顏恃衣被孤立的情況大不相同。
雖然兩個人遭受的待遇不同,卻都因為與戲班裡其他人的距離感,習慣了一演完自己的戲份便自行回房卸妝休息。
這個時候晚場的戲尚未結束,顏恃衣被何員外堵在迴廊裡,自然沒有一個戲班的人發現。
阿壤給的藥在前幾天就吃完了,自己這兩天的戲太多,還沒有抽出時間去老地方拿藥。顏恃衣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眼裡全是霧氣,甚至看不清眼前人的樣子,只聽到有聲音似乎一直在對他表達著自己的傾慕之情。
顏恃衣勉強地笑了笑,輕輕用那酥糯的聲音有禮地回了一聲謝。
面前的人突然就不說話了。
顏恃衣有點納悶,揉了揉眼睛,眼前出現何員外紅撲撲的臉,不出眾,微胖,那張臉上冒著桃心的雙眼正死死盯著自己的眼睛,裡面閃爍著某些道不清的曖昧因素。
顏恃衣鬱悶。
作為睡了幾百年的妖,他根本不會控制自己本能散發的媚術。
顯然眼前這位中招了。
雖然這種情況以前也發生過,發生之後他只好徹底施展媚術把對方弄暈乎了,再叫人送回去,但這次似乎有點力不從心。顏恃衣忍著呵欠,視線立即又朦朧了起來。
何員外走上前一步,顫著聲問:“恃衣公子哪裡不舒服麼?”聲音裡滿滿的都是期待。
“恃衣沒有不舒服,謝員外關心。”顏恃衣見了個禮,開始想著怎樣才能擺脫眼前的人。
“恃衣公子不用客氣,如果不舒服,告訴我就好了。”何員外走上來,伸手搭上了顏恃衣的肩膀。
顏恃衣不動聲色地往後讓了一步,微微點頭:“恃衣的確身體微恙,先告辭回房了。”
何員外擋在顏恃衣回房間的路上,看起來絲毫沒有讓開的打算。
“何員外?”顏恃衣嘆口氣,他明白自己的媚術就如春藥一般,不是那麼容易打發得了的。
“恃衣公子不如去我府上,我請北陽最好的大夫幫你看看。”何員外突然拉住他的手。
“恃衣不敢。”顏恃衣想抽出自己的手,無奈困得沒有力氣。他思維混亂,已經想不清楚要接些什麼話了。
“這有什麼不敢的,我幫你跟班長說!”何員外加大手上的力氣。
“痛。”顏恃衣皺眉。
“啊,對不起!”何員外鬆開抓住他手腕的手,馬上順勢摟住了顏恃衣的腰。
顏恃衣伸手去掰鎖住他腰的手指,倦意席捲腦海,他知道這樣下去會出事:“我要回房間。”他勉強說道。
“好好,我送你回去。”
顏恃衣只覺得攬著他腰的手越收越緊,似乎想把他揉進身體裡。他模糊地覺得不能讓這個人送自己回房,腦子裡組織語言的系統已經漸漸失去控制:“我自己走。”
“我送你!你是住廂房的一號吧?”這句顯然不是問句,何員外攬著顏恃衣熟門熟路地穿過迴廊往廂房的盡頭走去。
顏恃衣身體疲軟,腳下好像踩著一團團棉花,腦子警鈴大震,他掙扎了半天,見何員外絲毫沒有放鬆的打算,只得開口生氣地喊他:“何員外,請您放開我。”
何員外就像沒有聽見一樣。
“放開我!”
顏恃衣拼命一掙,終於脫離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