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蛾本來沉重的心情,見了這光景也微微有些融化。他走到她身邊,伸手抹去她鼻子上的糕屑,“你變得還真會享受,第一次來的時候,連大氣都不敢出。”
“不一樣了,現在我什麼都不怕。”青禹彎彎嘴角,眼睛裡卻沒什麼笑意,她抓住他問,“怎樣?你全都說了?你師父怎樣決定?”
她明白小蛾的心意不可改變,但她一直私自祈禱九嫣念著過去的情分,不要傷他性命。小蛾微微苦笑,“她看起來很糟”
“她一定也是愛你的。”青禹明亮的眸子裡,有絲不是滋味。
小蛾楞了一下,搖搖頭。會嗎?他不願承認這個問題,拉起青禹說:“走吧!她要我們等會去地下,得趕快。”
青禹小跑著跟在他後面。到了熟悉的房間,自己當時腳受傷了被他扔上的床,放了藥瓶的架子,火紅朝夕草飄落的書桌,一切都還是沒變。本以為撲了灰,卻到處一塵不染,有人常常來這裡打掃嗎?
青禹拿著哥哥留下的觸鬚,心中百味雜陳。她將它貼在臉上,不想被看到淚水。“青禹,以後,就是你的了。”
“嗯。”
雪白的御火杖從古木的盒子裡取了出來。上面刻的“竊卮”二字,在年代的久遠下磨損得平滑溫潤。這是獸骨所制,如白玉般瑩白冰涼。
九嫣站起來,向小蛾和青禹招招手。“走吧,去地下等她。”
“礪夜呢?”小蛾沒看到他。
“他說他稍後才來。”九嫣長長的指甲無意識地在御火杖上面摩挲著,“他啊,就是操太多心了”
御火杖在暗室的牆上一點,漣漪般的波紋幻象散開,一道彷彿通向虛空的下降通道出現在幻象之中。他們三人走了進去。牆又緩緩合攏,毫無異樣。
進去之後螺旋往下的道路幽暗且漫長,御火杖在黑暗中發出雪白的熒光,照亮了幾人的身側。一直走了很久,眼前突然一陣刺眼的橘紅光芒,鋪天蓋地地當頭罩來。
青禹嚇了一跳,卻發現他們走入了地火之中!那幽暗的道路竟然像絲帶一樣,憑空蜿蜒在充滿了火焰的虛空中,然而她感覺不到灼燒和痛感。
小蛾輕聲說:“有‘竊卮’在,是不用怕火的。”
“就是那個獸骨杖?”
“嗯,那是御火杖。”
九嫣頭也不回地說:“是你這樣的種族,才需要依靠法器吧。這樣的地火,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一定要御火杖不可。”
青禹咬唇不語。小蛾帶她來此,九嫣雖沒有明確表示什麼,但是青禹還是敏感地感受到她的敵意。她不願爭執,就保持沉默。小蛾皺眉說:“師父,別瞧不起人。”
“哼”九嫣也沒再說下去。
這裡應是在太陽峽谷的地下。其實除了眠之湖,地火蔓延了整個峽谷的地下——離朱假如來了,手中的“崆月”再加上九嫣已經撤了結界,她應該會下到谷口的地火中,找到這裡來。
九嫣帶著他們一直往一個方向走,前方地火透出一種明亮的白色,一層霧氣在遠處翻滾著,他們穿了過去,突然覺得渾身一涼。
火與冰竟然如此相鄰!誰會想到穿越了地火之後,就是湖底?
青禹驚呆了。
這湖底全部是水晶!
無邊無際,璀璨妖冷。彷彿延伸到無盡的虛空。四周的空間沒有水。穹廬才是湛藍的湖水,隔絕了天光。湖水原來在鈴水晶的巨大陣形之上,被不知名的神力所託起。
小蛾也從來沒有來過這裡。雖然他隱約知道湖底有秘密,卻沒有想到是這樣美麗的場景。仰望頭頂,湖水的藍,浩瀚無邊——像要飛翔在心裡。
那個人就是沉睡在這樣的地方嗎?
無數伸展著稜角的水晶簇,都全部斜斜指向湖底的中心。在那裡,許多封印了頭骨的鈴水晶飄浮在半空,組成一個巨大的陣形。從鈴水晶裡投射下來的光幕,淡淡地幾乎透明,像薄紗一樣。
青禹望著這壯觀的景象,想起自己的哥哥,就在某一塊鈴水晶裡面。九嫣拉著小蛾,走近中心。在那些鈴水晶的中心,“他”就永遠地沉眠在那裡。小蛾幾乎被奪去了呼吸。是他嗎?是的。
這個在夢中出現了千百次的容顏,一模一樣的髮色,和臉。只不過沉眠的他,多了些淡淡的滄桑和抹不去的傲然眉宇。
他是死了。雖然在這無數的鈴水晶之中仿若沉睡,但他永遠不會醒過來了。
一直不願承認,一直逃避身世。可是在見到父親的這一瞬間,小蛾心中有什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