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開啟手電筒,靜靜的退出房間來。又繼續把房門反鎖著,手裡還多了一把手術剪刀,林越搬著凳子,放在了一塊鋁扣板正下方,輕輕地站在凳子上,憑藉這身高的優勢,她把剪刀□兩塊扣板的縫隙中,輕輕一別,就微微頂起了其中一塊扣板的邊角。
林越把手術剪刀放進上衣的口袋裡,一面看著四周一面輕輕地摘下一整片扣合的鋁製扣板,嘴裡咬著手電筒朝上照去。
唔,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是管道!
看著那固定管道的鋼筋,想來是能承受自己的體重,林越輕輕地把手裡這塊放在了天花板上面,輕輕一跳,抓住了鋼筋,小心的把自己扯了上去。
呵,成功。林越心裡小小的歡呼一下卻毫不懈怠的再把那塊天花板完美的合攏上,看了一下表,然後叼著手電筒猶如靈長類動物一樣手腳並用的靈活穿梭在管道間,她仔細的判斷著南北的方位,醫務室在主樓的西面,而自己的管道卻是南北方向的——
林越一面在各條管道的岔路上分析著,一面看著表。直到將近15分鐘之後她才來到管道的盡頭,看到那裡攔著一面鐵網,而管道還是穿過鐵網,朝那邊延伸著。而在佈滿蛛網的鐵網那一邊的景象,她單憑這隻小手電筒根本看不清楚。
林越蹲在黑暗狹小的空間裡,掏出了口袋裡的手術剪刀,用刀尖一點一點的擰開鐵網四周的螺絲,這個過程極慢有需要耐性,咬著手電的嘴邊一圈肌肉都麻木了,林越甚至覺得一條口水都從嘴角流下來了
旁邊太過靜謐,黑暗又如此的密不透風,林越覺得自己就像掉入了泥潭一般,眼前手電微弱的黃光更像是鼻子露出沼澤,呼吸到的僅存空氣。
“噗——”她耳邊甚至響起了十年前的夜晚,自己在同樣狹小的空間裡,入耳的清晰又震撼的細微槍聲。
她手一抖,險些把剪刀脫手。林越咬了咬手電金屬的外科,強行定下心神來,認真的繼續眼前的工作。
沉眠的電光只照亮了林越眼前小小的世界,她甚至有一種某個人站在她背後的感覺。她不敢回頭,不論是現在,還是多年前。當時不顧爸爸,自己一個人的逃命,林越想來並不覺得後悔和愧疚。
☆、【星野川】
那個最終死的欣慰的男人大概以為她早就離開了,才會這樣舒展著眉頭倒在地板上吧。既然邁克爾如此想讓她活下去,那就不論是在哪裡,都好好活下去吧。不論是在洛杉磯的碼頭,或是國內某個沿海城市角落裡的遮雨棚,不論是在芝加哥做賣蛋糕的售貨員,或是在世界上最有名的軍事監獄裡。
林越從來不問理由的活著,大概是因為那個人的期望吧。
不知道為什麼?蹲在管道上已經卸下了3個螺絲的林越孤獨的好像要哭出來。爸爸我好茫然。你是在守護什麼呢?那麼堅定,那麼毫不畏懼又漠視一切,除了我和你一直在等的人,明明什麼都沒有的你為什麼如此幸福呢
十年的日子快的趕不上我當年開槍的一秒鐘。
說著自己好像真的不恨了,真的忘了許多,但是當年聽到那聲音時在鞋櫃裡滿身冷汗的驚醒時,那說不出的感受就像是罪人的烙印一般,現在依然凹凸不平的烙在胸口。後悔,憤恨,不甘,痛苦這些單詞已經沒有辦法形容,我只感覺滿身的冷汗黏住了我的衣服,就像包裹著膜一樣躺在那裡,再睜開眼睛,聽到聲音的時候我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活著。
其實,我很想找到那人,用他頸側大動脈裡噴射出的滾燙鮮血來祭奠你,我甚至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時恨不得用鈍刀慢慢磨斷他的聲帶!
但我不敢說,我不敢這樣想,我怕你誤認為我是為了報仇才辛苦地活下去,我怕你對我的想法感到失望和痛心。
我想一直做不願彈鋼琴的林越,面無表情耍賴的林越,總是說話擠兌你的林越,我想做你和媽媽最愛的林越。
林越卸下了最後一個螺絲,她並沒動,過了好一會才伸出手來,把整個鐵網卸了下來。她用黝黑的手臂擦了一下自己的掛在眼角總是滴不下來的眼淚。爸爸,可能你覺得我死了吧,但我要告訴你,我還活著呢。不管現在是什麼狀況,我都說過要活的好好的。
如今這幅樣子的我雖然身陷囹圄,但至少不必擔心那些人的追殺了。我也有了更大的自由空間去好好查一查他們是誰了。
林越穿過卸掉鐵網的狹小通道口,踏著粗管道來到了另一邊。想來這裡算是進入了主樓的管道系統吧。她所踩的管道下是一條鐵製的有扶手的小通道,應該是平時有人進來修管道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