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開始不過是神界最地下的天兵,那個時候的神界並不是很太平,遠古神邸大多羽化魔族又一次開始蠢蠢欲動,他所在的隊伍被派去勘察敵情,說白了便就是去做炮灰。
那一次他們整個偵查小隊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他因為昏死在了山澗之中而被偷襲的魔族漏掉,保下了一條小命。他從重傷中醒來一眼望見的便就是那猩紅的火焰,燒灼著那些早已死去的戰友的屍首,縱火後遠去的魔族的笑聲猶在耳邊迴盪,尖銳的笑聲合著那肆意的火光燒灼著他的心,他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狠勁一下子便從山澗中跑了出來,腳下的步子跑得飛快,一路跑回了神界軍隊駐紮的地方。
再後來他便又一次見到了澤言。
他渾身是血的倒下他的腳下,拼著身上最後的力氣將全軍覆沒的事情告知了他,而後他便被人從地上夾了起來,依稀之間聽到那個神色淡然的男子衝著身邊那個穿著鎧甲一臉唯唯諾諾的人說道:“神界訓練出來的將士不是為了給你們苟延殘喘拖延時間而用的。”
明明意識都已經模糊不清了但他仍然聽清了那句極淡的話,力量強大的竟讓他在聽到這句話後心中便燃起了一堆火焰,起先只不過是一團微弱的火星,逐漸的變成了熊熊烈火,不似魔族縱火燒他們時的猩紅刺目,是真正的可以將他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的火焰。
之後的他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狠覺果斷,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偶爾夜深時想起也會覺得茫然心慌可只要一想到澤言當日說的那句話便又會覺得興奮起來。就這樣他憑著那份果斷與狠覺一步步攀升最終成了澤言的親信,終於站在了他所以為的離那人最近的高度。
那時那最愉快的時候便是隨同澤言一道斬殺魔族的時候,一柄斷魂,斬盡魔族孽障,可卻沒能斬斷他心中的魔障。他至今還記得當年那個澤言的模樣,一席冰藍色的袍子著身,站在雲層的最高處,神態倨傲而冷淡,冽冽風鼓吹著他的衣裳,澤言就那麼站著背對著他看著腳下潰退的魔族,沒有喜悅沒有哀慟,彷彿這一切都與之無關。
他本以為澤言生來便就該是如此,因而即便是知曉自己心中潛藏著的情緒依然沒有那個膽量去將那個仙風道骨的人拉入萬丈紅塵之中,他原以為這個決定是對的,直到止兮出現。
止兮出現的時候神界與魔族已經休戰許久,澤言也退隱了許多年,而他亦已經駐紮在南荒許多許多年。那年他同尚軒一起回神界述職,那是他這幾年裡僅有的見澤言的機會。他不曉得澤言究竟喜歡什麼,南荒盛產茶他便帶了許多茶葉回來,本是想要送給澤言的,結果剛一進府中便聽到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澤言喜靜,因而府中的侍從大多選的是些性子沉穩安靜的,這麼些年來還是頭一次聽到這般爽朗的笑,脆生生的像極了屋簷上懸著的風鈴。
他本以為是來拜會的仙子,因而沒怎麼在意,手裡捧著裝著茶葉的匣子臉上俱是難掩的喜色,可等到他見到了卻又是笑不出來了。
穿著一身白衣的少女一手扯著澤言的衣角一手指著院中的一角,語氣帶著撒嬌和討好,面上的笑更是明媚的刺眼,還那般毫不避諱地拉著他家神君的衣袖,嘴裡說出來的話在他看來更是任性異常。
“吶吶,阿澤阿澤,這裡太冷清了,你不在的時候我很無聊的,不如你在這院中給我挖個池塘或者種些果樹什麼的,好不好呀?”
“哦,對了,我記得你愛吃人間的桑果,我們可以再在這裡種些桑樹,唔,有了桑樹還可以養蠶寶寶,那就真的可以自給自足了~”
他看到澤言的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卻終是任由那女孩拽著他的衣袖,他還看他澤言雖然沒有表情但眼中透著的無奈卻是他從未見到過的。
那個無所不能的人,那個冷淡到好似晨霧的人,那個即便是面對魔族神色也沒有任何變化的人,那個在他看來一直是無喜無悲的人,如今卻露出了這般有煙火氣的表情
終究還是自己以為的錯了嗎?
帶來的茶葉終究還是沒有送出去,甚至連拆都沒有拆開便被他隨手扔進了那厚重的雲層中,而後慢慢地看著它被那輕薄的雲吞沒消失。
那種不甘與恨意大抵就是在那個時候生出的吧,迷迷糊糊之中他這麼想著,可心底卻又覺得哪裡不對,或許是因為力氣真的就快要散了盡了連記憶都無法連貫清晰。
那是什麼時候他心中的魔障越來越重最終無法自拔入了魔的呢?他勉力細細地想著,腦中浮現出了一個不大明瞭的場景,似乎是在澤言的書房外,他站在書房外神情驚訝聽著門內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