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阿黑怎的就同我商談起畫工上的問題來了,難道他是想要轉移我的注意力?
又是淡淡地一眼撇來,我不禁被阿黑看得心裡有些心虛的感覺,就同我平常闖了禍時的感覺一般,阿黑見我沒反應又接著悠悠地道:“這書看起來像是有些年頭了”
我茫然地繼續點了點頭,完全抓不到阿黑說話的重點,許是阿黑見我始終不得要領,終於還是幽幽地嘆了口氣,揮了揮書皮一臉無奈地道:“這書看起來似乎是判官的藏書”
我聽到判官二字腦中頓覺響起了一聲驚雷,而後靈臺變得一片清明,腦袋裡迴響著睡前小白那廝在我耳畔說的話,那帶著惡作劇得逞味道的笑,那意味不明的話,敢情他就在這兒等著給我下套呀?
我被氣得直磨牙,阿黑倒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不動聲色地將書收入袖中淡定地瞥了我一眼道:“聽無惑說你要嫁給黎沅。”
我被阿黑突如其來的話題搞得愣了下,隨後轉念一想,想必是阿黑擔心我同凡人之間生出什麼不必要的糾葛來壞了修行,於是便端正了姿勢無比誠懇地道:“你放心不過就是做戲罷了,我同那黎沅只是交易關係,待我到時候消了黎沅的執念你們便可收了他的魂回地府去。”
我說完看了阿黑一眼,卻發現他皺著眉,神色似乎有些擔憂,這種神色是我從不曾看見的,我想或許是阿黑怕我入戲太深到時候妨礙了他們,因而會這般看著我,於是便又接著補充道:“你因是知道的,我這人一向將買賣和私情分得很開,不然小白怎會總說我心是石頭做的呢?你若是實在不放心倒是將我綁起來便是了,若是動起手來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
聞言阿黑卻是忽地嘆了一口氣,語氣是半悵然半無奈,那一聲嘆息給我的感覺太過熟悉可又說不出來究竟哪裡熟悉了,彷彿是與記憶中模模糊糊的一塊重合起來卻又不大看的清楚,想要伸手去將周圍纏繞著的霧氣撥開卻又伸不開手去,我有些懊惱地皺著眉揉著太陽穴,而阿黑卻已經恢復了之前面癱的樣子,彷彿此前那個半悵然半無奈的人並不是他。
阿黑最終能夠也沒問我那本書的事,只是在臨走前揹著手站在窗前叮囑了我聲“小心”便離開了房間,我仰著頭望著天花板想了許久,想著想著便又一不小心睡著了,幸好這次的夢中沒了那執著的賞花人。
☆、第七章
我本以為三日的時間很長,長到我足夠做好去嫁給黎沅的心理準備,可等到那些端著鳳冠霞帔滿臉堆笑的丫鬟們走進我房內將我迷迷糊糊地從床上拉起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這三日的時間竟然如此快,我不過是睡了兩覺,眨了幾回眼竟已經過去了,而我此時竟然已到了需要嫁給黎沅的時候了。
我木訥地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那個面目表情的自己,一言不發地任由丫鬟們將我一頭長髮披散在肩上,然後又用各種形態的髮簪將我的頭髮綰起,綰出一個繁複的髮髻。
這些丫鬟擺弄我的手法很熟練,也很讓人舒服,原本就犯困的大腦忍不住就想繼續這麼睡下去,我忍了半天才忍住了襲來的睡意。興許是看我面無表情的樣子有些不順眼,喜婆一面衝我揮著她那條花帕子一面絮絮叨叨地在我耳邊說些什麼。
“姑娘,這大喜日子您別總板著張臉呀,板著張臉該多不吉利啊?來多笑笑”邊說著邊就用她那雙沾染了無數胭脂水粉的手捏了捏我的臉,似乎是想要人為地為我弄出個喜慶的笑容來,我幾乎要被那股刺鼻的脂粉味嗆死,只能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那喜婆這才放過了我。
我扭轉頭繼續去看銅鏡中映出的我的人影,鏡中的人一頭烏黑的長髮已經被丫鬟們用金釵堆成了一個高高的髮髻,原本不施粉黛的面孔也被人抹上了些許胭脂,讓原本蒼白清冷的面龐透出了些許煙火氣,可即便是這樣鏡中人的面上依然看不見笑容,神色木然好似周圍人們的忙碌全部和她無關。
我微微偏了偏頭,鏡中的人也跟著偏了偏頭,我皺了皺眉,鏡中的人也跟著皺了皺眉,鏡中的人是我可又不全是我。
我忽然便想起從前聽人說起的事情,在凡塵,女子最幸福的時候便是出嫁嫁人的時候,那個時候女子往往會因為要離家離開父母而哭上一場才能上花轎,可我無父無母自是沒什麼人可以抱頭痛哭一場的,而那些女子又因為懷揣著對未來夫婿的愛戀所以才會欣喜,而我並不愛黎沅,自然是無法欣喜起來的,可如今我卻又不是我,而是那名叫清和的女子,若換做是清和在這時她會笑嗎?
我表情帶著疑惑,眼睛緊盯著鏡中的我,側了側頭勾了勾嘴角扯出一個若有似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