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寺先前蹲在郎君身邊盯著軍醫用刀割開衛琇傷口周圍的衣裳,冷不丁聽見祁源那廝擠兌他的阿棗姊姊,趕緊站起身上前還把阿棗擋在身後,瞪著眼睛衝祁源道:“就你長嘴是不?姓祁的,這裡還輪不到你做主!郎君多著緊夫人你不曉得?”
祁源最煩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的武夫,同他們掰扯事理他們聽不懂,打又打不過,只好冷哼一聲移開視線,袖著手不管了。經此一事,他對這個只會添亂的衛夫人越發反感了。
主帥受重傷,在場的軍醫自然不止一個,阿寺立即指了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道:“蘇大夫,勞煩您先進去看看我家夫人。”
阿棗先繞進屏風裡放下了床上的幔帳,然後請那姓蘇的老大夫入內。
鍾薈從帳中伸出一隻手來,沒等老大夫把出什麼來,先急切地問道:“大夫,我家郎君如何了?為何不省人事?”問著問著眼睛一酸,氣促起來。
蘇大夫號脈被打斷,心裡不太舒坦,不過礙於身份懸殊,還是耐心回答:“使君中的那一箭應該未曾傷及要害,只是方才飲了麻沸散,要把箭頭挖出來。”
鍾薈仍是不放心,對著帳外道:“阿棗,我這裡無事,你去外頭盯著,郎君有什麼事趕緊回來稟報。”
“娘子您莫急,大夫都說了郎君無礙,等大夫給您診完脈奴婢就出去。”阿棗勸道。
“老夫幾時說過使君無礙?”老大夫看了一眼阿棗,搖搖頭,執拗地糾正道,“你這小娘子,說話好生武斷,那麼大個箭頭扎進腹中,你說有礙無礙?雖說未曾傷及臟器,可取出箭頭後數日最是兇……”
阿棗恨不能把這沒眼色的老頭推出去,趕緊岔開話題:“大夫,我家娘子到底如何了?”
“夫人您莫要動來動去,老夫這脈號不準了……”蘇大夫不滿地將鍾薈顫抖的手腕摁了摁,悠悠地道,“雖說有些兇險,不過有老夫在,使君大抵能化險為夷。”
鍾薈對著帳頂翻了個白眼,要不是她現在腹中痛得沒力氣計較,真想把這老翁罵一頓。
蘇大夫本來就是從城中醫館徵來的,平常也時常看婦人科,經驗很是老道,號了片刻,面露訝色,急忙問阿棗:“這位小娘子,敢問夫人是什麼時候察覺有孕的?”
“什麼?”阿棗和阿杏異口同聲地驚叫起來。
娘子來了青州數月,因為水土不服氣虛血寒,葵水一直不怎麼正常,有時候快兩個月才來一次,起初他們也懷疑是有孕,請了大夫來才知虛驚一場,這回葵水四十多天未至,他們也只當是又遲了,誰知虛虛實實突然來了一次真的。
鍾薈剛剛一陣絞痛,疼得神思恍惚,那老大夫的話聽得斷斷續續,突然聽見“有孕”兩字,呼吸一滯,心跳停了半拍,然後疾速狂跳起來,也顧不得避嫌了,伸手將幔子撩開一條縫,露出半張臉,問那老大夫:“真的麼?”
蘇大夫見他們主僕幾個都這麼懵懂,一時間忘了尊卑,沒好氣地教訓起刺史夫人來:“寸脈沉,尺脈浮,往來流利,如盤走珠,老夫行醫大半輩子,還不至於連個喜脈都把不出,夫人自己的小日子難道都沒數麼?竟然連自己有孕都不知?且夫人脈象不穩,應是有體虛之症,更加需要仔細小心。”
“不對啊,”阿杏愣愣地道,“娘子剛來葵水……”
蘇大夫兩道長長的白眉擰得快打結了:“這是滑胎之象啊!你們這兒就沒個經事的嬤嬤麼?”
鍾薈一聽滑胎兩字,差點一口氣沒續上來,只聽那老大夫不慌不忙地接上一句:“還好遇到老夫,不然啊……”
“大夫,”連阿杏都看不下去了,“您說話能不能一次說完,這樣說半句藏半句真是嚇死人了!”
老大夫性子雖然有點彆扭,醫術似乎還算可靠,從包裡拿出銀針給鍾薈紮了幾下,效果立竿見影,腹中的痙攣立時緩解了。
鍾薈插著針時蘇大夫也沒閒著,提筆寫了個安胎的方子叫阿杏去抓藥,囑咐了一些飲食起居的忌諱,最後叮囑道:“夫人這段時日多臥床休息,切勿多思多勞,若有異狀立即遣人來叫老夫。”
“有勞大夫,您趕緊去看看郎君吧。”鍾薈領教了這老翁的本領,對他多了幾分信賴。
“哎,有什麼辦法,我這把老骨頭哪日散了也就閒下來了。”話雖這麼說,卻是立即收起銀針快步走了出去。
繞出屏風,軍醫剛把烈酒洗過的銀刀在燭火上燙過,正要去割衛琇的傷口,蘇大夫急忙喝止:“慢著!哪有你這樣下刀的!”
說著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趁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