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國家,你們可以蔑視死亡。”
“是的。所以戰爭雖然可怕,卻不會在到來之前那麼久就讓我們陷入長時間的恐懼。你學過的,海德格爾。”
海德格爾,馬丁·海德格爾,那可是二十世紀存在主義哲學的創始人。而他同樣也是一位在哲學史上意義深遠的,德意志的哲學家。
聽到那個名字,林雪涅徹底笑了出來,然後問道:“你偷看了我的課本嗎,艾伯赫特?”
“是的,我偷看了。”彷彿玩笑一般向林雪涅承認了這一點的艾伯赫特又問道:“想要我考考你嗎,我的……哲學家?”
“嗯哼?海德格爾的深淵理論?——哲學家不應再試圖逃避面對虛無主義深淵時的恐懼,以建立確信之塔的方式相信自己可以從塔垛對局勢一覽無餘。相反,他應該熱情地跳向深淵,在墜落中瞭解生活的真諦,直至在某個危巖上……摔得粉身碎骨。”
但是才說完了這些,笑意就從林雪涅的臉上褪去了。因為她記得……記得這位高喊著要跳向深淵的哲學家以及弗萊堡大學的校長最終跳入了納粹的深淵。
“艾伯赫特。”林雪涅這樣喚出戀人的名字,並在對方用那雙令她迷戀的綠色眼睛詢問她的時候說道:“能答應我一件事嗎?永遠,永遠,永遠都不要加入納粹黨。”
第106章 chapter 106
即便是在林雪涅說出她認為希特勒擊敗共和國政府甚至是顛覆它只是時間問題的時候; 綠眼睛的貴族也並沒有陷入這樣的愣神。雖然他向自己的戀人隱瞞了很多; 包括自己在柏林真正的工作。並且他也很少和對方談論這些。
而在自己的朋友那裡,他甚至是一個對這些全都“漠不關心”; 也並不在意; 更沒有立場的人。
但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在很多事上都有著很強的“預見性”; 並且他也知道自己愛著的人是一名很出色的柏林大學日耳曼文學系學生以及哲學系學生。作為一名在參謀部晉升很快的參謀官,他更知道戀人所看到的那些事的價值。
可林雪涅在此之前說出的所有話語都沒有這一句那樣令他愣神。
【能答應我一件事嗎?永遠,永遠,永遠都不要加入納粹黨。】
這句話讓綠眼睛的貴族再不能保持那份從容與冷靜。而他的未婚妻則在等待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待到他的答案後又說道:
“也許現在你會認為納粹黨可能是德意志恢復往昔榮譽的唯一希望。甚至在三年、五年後你也同樣會這樣認為或者更堅定自己的這一想法。但是艾伯赫特,請你相信我; 如果你加入了他們,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因為你不會認同他們真正的樣子的。那也不是值得你這樣純粹的人墜落的深淵。”
當林雪涅用這樣有力的目光望向她的貴族男孩時,對方沉默了很久; 很久很久。然後,他才向林雪涅很輕地點了點頭。
可林雪涅卻對於他所給出的這個無聲的回答卻沒有任何的懷疑。並且,她在得到了對方的點頭回答後就吻上了戀人的嘴唇。這是因為她的貴族男孩在面對她的時候從不說謊; 只要是答應過她的事就必定會完成。所以,她對艾伯赫特從沒有懷疑。但她卻並不知道; 就是在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上,她的戀人對她說了謊。
但這樣的一個謊言對於綠眼睛的貴族來說; 也並不是那麼容易說出的。哪怕……他只是點了點頭。這個動作相較於他在今天面對自己的“舅舅”,以及阿道夫·希特勒時所作出那一切比起來可能根本就微不足道。
可是,那卻讓他在這天的夜裡失眠了。
並不是為了他在今天的整整一個白天裡所說出的那些謊言; 而僅僅是因為他在面對那個女孩懇求的目光時所輕輕點的那一下頭。
而在他們都躺到床上的時候,那個女孩甚至還在半夢半醒的時候鑽到了他的懷裡,並對他說:
“親愛的,今天我一直都很沮喪,很難過,也很害怕。因為我總覺得,有些不幸的事我知道會發生,我想改變它,可我又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改變它。不是因為那很難,而是我根本沒有改變它的可能。”
“嗯?”當林雪涅對艾伯赫特說出這些的時候,綠眼睛的貴族也藉著柔和的月光看向她,並輕柔地觸碰她的眉眼。
“但我又想了很久。我覺得,我還是應該盡我所能地去試一試。只有這樣,我才不會在那一切都發生了的時候只是悔恨,並問自己,是不是隻要我努力去做了,那些就可能不會發生。”
在說完那些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