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應該怎麼把這句話接下去的林雪涅只得按響了小艾伯赫特家的門鈴。在看到有人從那棟小洋房裡走出來的時候,林雪涅想了想,然後到底還是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一條還帶著她體溫的項鍊。
這是她今年生日的時候給自己買的四葉草系列項鍊。項鍊的鏈子是金色的,而項鍊的墜子則是由黑曜石做成的,在四葉草的形狀外圍上了一層金色的邊。
雖然,她知道自己一旦這麼做了,這條不便宜的項鍊肯定會被丟在不知道哪裡。但是此時此刻,從來就對1918這一端的人和事給予認真對待的林雪涅會很想把這條項鍊送給眼前的這個男孩。
“這條項鍊墜子的形狀有帶給你幸運的意思。你要收好它呀,艾伯赫特。”
林雪涅把項鍊放到男孩的手中,並在男孩看清項鍊的四葉草墜子之後把手放在小艾伯赫特攤開的右手下,掌心對著他的掌背,而後帶著小艾伯赫特慢慢地握住這條金色的項鍊。
“上一次的時候,是我沒記下你的號碼。所以,這回我就把我的項鍊給你了。”
顯然,眼前的小男孩並不能明白林雪涅所說的“是我沒記下你的號碼”,但這並不妨礙林雪涅親了親他的額頭,並對他說:
“再見了,小艾伯赫特。但是別難過,因為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等我再見到你的時候,我一定一眼就能認出你來!”
聽到了這句話的小艾伯赫特笑了起來,讓看到他笑容的人感覺自己連心都舒展開了。他很快用拿著林雪涅送他項鍊的手把那張小紙片按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後抬起頭來看向林雪涅,並把騰出來的那隻手舉到眼前這個姐姐的面前,拳頭握緊,卻是伸出了一根小手指。
“說好了!”男孩這樣說道。
於是林雪涅也伸出小手指,和眼前這個小男孩的勾在一起,很肯定地重複道:“說好了!”
第19章 交換生
“尊敬的小姐,是我在渴望著您的愛情,堵住您所有的退路,強迫您天天給我寫信,強迫您思念我,用一個軟弱無能者的軟弱無力的愛去折磨你……”
“您別再給我寫信了,我也不會再給您寫信了。但請您別退還我的信,讓它卑微地留在那裡,留在一個緊鎖的抽屜裡,證明您曾認識這樣一個膽小鬼,一個可惡又可憎的,曾傷害了您的人。讓卑微的他還能遺落在您記憶的一角。”
在2018的這一端,林雪涅給自己的好友海蓮娜念出了這封卡夫卡寫給她的“最後一封信”。當林雪涅將這封信看完並認真讀完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位出身中產階級,長得好,學歷高,身負怪才卻並不幸福的作家已經單方面地宣告了兩人的分手。
可是將這封信念到了最後一句話的林雪涅卻並不想去做些什麼挽回對方的這一決定,並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更平靜。
讓她那麼自然而然地就做出了這個決定的原因有很多很多。
比如她實在是怕了這種每天每天地都要在查理大橋上來回奔波,每天都得為此而跑個五六公里的日子。
比如她實在是讓寒鴉先生所寫來的,催促她趕緊給自己寫回信的那一封封催命符給弄得焦慮得不行,連頭髮都一簇簇地往下掉,還真的從查理大橋上往河裡跳了。
還比如收藏有自己文壇偶像的信這很好,可如果真的要對方几十萬字幾十萬字地給自己寫信並耽誤了寫小說的工作,那就很不好了。
而最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林雪涅感覺自己的存在妨礙到了對方的寫作事業,也給並不是她最最親愛的弗蘭茨·卡夫卡帶去了很多困擾。
並且,當林雪涅再一次想起對方的時候,她會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剛來布拉格的時候那麼愛慕這位猶太裔的德語作家了。
這真是太奇怪了!她媽都沒給她治好的“病”,她自己就給治好了!
而當她有了這樣的認知之後,她就覺得自己不想再回1918那一端的布拉格了。而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後,她就發現自己不再總是能夠在走過一遍查理大橋後就看到扭曲的時空以及1918那一端的布拉格了。
這樣之後,她還有些怪失落的呢。
“聽起來,你已經在自己的臆想中治好了自己的癔症?這正是太奇妙了。你再去找一次我的導師,說不定他還會倒貼錢給你聽你的這個故事。因為他會想要把你寫進他的心理學論文裡。”
——關注重點總是和林雪涅不一樣的心理系學生海蓮娜在聽了林雪涅給自己所作出的報告,以及後續分解之後如此評價。
對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