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喂她飯的時候,她都會笑,開心而滿足的樣子。等病奇蹟般地好起來後,媽有次告訴我說,那回要是她走的一病就走了,不擔心我哥,只擔心我,但想著蔡小財那麼懂事,也會把我照顧好,就好像什麼都不擔心了。
暑假期間(4 )
媽媽這麼說,終歸有她的道理。
記得我上大學後的第一個寒假,我跟蔡小財一起坐臥鋪汽車回老家。說是說冷暖空調,也只不過寫在車身和車門上騙騙人吧了,一路上壓根就沒空調。大冷天的,都有了下雪的跡象,就算把車窗關得再緊,也還是覺得冷,氣溫低是一個原因,另外還有風從罅縫裡嗖嗖地齊進來。
車開出沒多久,睡下鋪的蔡小財卻神經病地問我熱不熱,說他都快熱死了。我當時已經凍得流鼻水,於是借題發揮地把他臭罵一頓。可過了一小會,他又開始叫熱,接著就把外套給脫了下來扔給我,說他想睡睡覺,外套裡有東西,叫把外套壓在頭底幫他保管好。我有些不情願地照辦了,馬上就發現了其中的好處。外套睡在腦袋下,再把兩邊一攏,耳朵很快就暖和了。
半路,蔡小財問我:“小菜,你還冷不冷?”
我剛學著他那腔調,反唇相譏:“小財,你還熱不熱?”
他說:“我現在不熱了,剛剛好。”
我說:“我現在不冷了,剛剛好。”
那時候我根本就不曉得,蔡小財這小子原來也歹毒得很。他明明不熱,他明明知道我冷,也明明知道要是他脫件外套給我擋風我不會肯,所以才虛晃一槍,玩了個小伎倆。現在想起在車上的那幾句對話,怎麼都好像有種心酸的幽默。
最好的兄弟是什麼樣的?那就是在你叫冷的時候,他在邊上叫熱,他當然不是真的熱,他只是想往你身上加件衣。可是從今往後,我冷了,蔡小財他還會叫熱嗎?在沒有陽光的天堂,他冷了,我又如何在他身上加件衣?
抬起頭,操場的上空是一朵朵的雲,我想知道,這個時候我哥他躲在哪一朵後面。昨天才剛剛下過一場大雨,我哥他走時穿的那件黑色外套是不是已經被淋溼?我突然毫無來由地問信海欣。
“你說我哥他會冷嗎?”
“為什麼會冷?你是不是又想起什麼了?”
“我沒想什麼,我不想了。你再跟我說說我媽對你講過的話吧。”
信海欣告訴我,我媽並不知道蔡小財是自殺的。我媽沒文化,她只知道她最心疼的兒子死了,到在樓頂,卻不知道蔡小財是怎麼死的。
我媽說——小財這孩子懂事,拿上大學來說吧,才上了一年,就沒再問家裡要過一分錢了,學費生活費都是自個掙。後來小菜也上大學了,他連小菜也一塊負擔了起來。聽他們說城裡掙錢也難,這孩子怕是累壞了。姑娘你說我家小財他是不是累壞了?
他跟小菜不同,他忠厚,小菜就調皮多了。年紀小那會,小菜再高的樹都敢爬,他就不敢,看見小菜爬上去了,他勸不下來,很害怕,就跑回去叫我去勸。這孩子肯做事,但膽子小。姑娘你說他們學校怎麼連屋頂都要打掃?那麼高,上上下下,小菜怎麼都會害怕啊!姑娘你說我家小財他是不是在屋頂給嚇著了?為了多掙那麼幾塊錢,這孩子咋就啥都不怕了呢?
我們農村,最講究兄弟和睦。小菜沒他懂事,人也懶,以前還動不動就欺負他,打呀罵呀的,都有過,可他在我們面前,在親戚朋友面前,都護著小菜。有了什麼成績,都說成是兄弟倆一起的。他還說以後工作了,要跟在城裡買個大房子,跟小菜住,再把我們接過來。
小財每個禮拜都寫信回去的。我不識字,每次都是他爸拿著信念給我聽。他總說他很好,小菜也很好,叫我們不要掛念。雖然離家遠,可他在信裡叫爸媽,我就感覺這孩子在跟前一樣。現在好了,想掛念都沒得掛念了
百裡挑一的女研究生(1 )
第十章百裡挑一的女研究生秦琪,因為去南京呆了幾個月,很長一段時間裡,似乎淡出了高老頭的生活。這對我而言,也勉強算是件好事。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看不得女生,長得漂亮的,看著難受,因為要刻意去憋住某些衝動;看得醜的,看著更難受,比如秦琪,我是看一次暈一次,從沒出過意外。
下午上課的時候,信海欣已經約好一起吃晚飯,叫了我和高老頭。回到寢室,高老頭撥了個電話,找的正是秦琪,說自己有事,叫秦琪自己去吃飯。我在一旁聽著,挺納悶的,問高老頭:“上回不是都說已經一拍兩散了嗎?”高老頭嘿嘿笑著,不吱聲,我就懶得追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