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嘿嘿,當然還有你,我怎麼也睡不著,所以乾脆到門口來等。你們回來得也太早了點吧,天都還沒亮。”
送盛可以回女生宿舍,喊了半天才把守門的婦女叫醒。那婦女罵罵咧咧地走到鐵門邊,左看右看,發現是兩男送一女,覺得不像是到外面去亂搞的,就開了門。
我和高老頭回自己寢室。高老頭把最後剩下的兩支菸分我一支,再把我點上火。
“小菜,那麼晚了不見你回來,我怪擔心的。”
“擔心個啥呢?你總不會認為白玲玲那妖精會把我給姦殺了吧?”
“哦,這我倒沒想過。聽說男的奸女的難度挺大,不知道女的奸男的怎麼樣。”
“媽的,不說了,趕快回去睡覺,我困得不行了。”
回到寢室,連澡都沒去洗,我就直接上了床。可卻發現怎麼也睡不著,眼睛困,但心清醒著。高老頭蹲在校門口那個情景,一次次在我腦中晃動,然後幻化成另一個版本。只要我一閉上眼睛,我就會記起我哥出事那天我爬上樓頂時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就會聽見蔡小財在對我說話。他說,小菜,你怎麼才來,哥都快凍僵了!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蔡小財走了之後,關於他的記憶,總讓我變得特別脆弱,這完全不像我以前的性格。我從小就要強得死,犯了錯誤被老媽綁著才打都不掉一滴眼淚。可蔡小財這小子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騙走我好多眼淚了。
我躺在床上翻了個身,聽見電話鈴響,然後又聽見同樣還沒睡著的高老頭叫我接電話。我沒有應,高老頭就慢吞吞地自己下來了。這個時候,我正在自己跟自己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我對自己說:蔡小菜你要挺住,不要再哭,蔡小財這小子說走就走,你要也鐵石心腸一點。可是,我都分別用左右手的兩隻手指死死按住兩隻眼睛了,淚水還是讓蔡小財這個王八蛋給騙了出來。
高老頭走到我床邊,問:“小菜你睡了沒?信海欣的電話,她要找你說什麼事。”
我故意裝作睡著了,嗯哦幾聲,胡亂扯著被子把頭給罩了個嚴嚴實實。我不能讓高老頭髮現我又在掉眼淚水,就算他不笑我,我也會覺得很沒面子。都怪蔡小財這王八蛋,他這麼離開,讓我時時刻刻都可以丟人現眼。
信海欣打過來的這個電話,我沒有接還好,要是接了,敢情這天晚上我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的。她是打電話過來報料的,而且報的是猛料。
第二天高老頭告訴我,信海欣是因為盛可以才打電話找我的。盛可以回到寢室後就瘋了似的,哭著鬧著,還往自己臉上抽耳光,不知道罵自己還是罵別人臭婊子,整個就像神經病患者。信海欣知道她是跟我一塊出去了,又回來得那麼晚,在問不出所以然來之後,猜想是不是我強行在盛可以身上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所以打電話過來質問我。
盛可以到底怎麼了?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在問這個問題。可是接下來便是緊張的期末考試,好像也沒有誰再那短短的時間裡拼著命去追根究底。
考完試的第二天,也就是假期生活的第一天,我沉沉地睡了個大懶覺,直到熱辣辣的太陽從後窗照進來,我才迷迷糊糊睜開眼。寢室裡已是一片狼藉,像被野豬拱過的地,慘不忍睹。其他的同學都回去了,高老頭和我約好的放假不回家,可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黑麻子是下午的車,我起來他提著行李袋正準備出門。我問他高老頭哪去了,他說好像是到市裡找工作去了。我於是就跟他一起出了門,他去坐車,我去尿尿。
晚上七點多鐘,等不到高老頭回來,我一個人去吃飯。放假學校食堂都不開放了,解決肚皮問題只能去旁邊那些小餐館打游擊。走到半路,又不想去了。一個人吃飯,真是件無聊的事情,比粟雷那小子左手跟右手下棋還無聊。
到隔壁的商店裡買泡麵,老闆問我要什麼牌子的,我說有沒有不要錢白送的牌子,他很不好意思地說都啥年代了,怎麼可能還有哪種牌子,我轉身就走了。我沒有故意調戲別人的企圖,我只是在摸遍了位於兩條大腿和兩邊屁股的四個口袋之後發現沒帶錢。
準備餓一晚上算了,畢竟把一包泡麵吞下去可能還補不回跑上跑下消耗的那點熱量。垂頭喪氣往回走,站在樓下往上望,發現我們寢室門口的走廊上正上演“天高夜黑生紫煙”的好戲。我以為發生火災了,呼啦啦地跑上樓,卻看見高老頭蹲在地上,邊咳嗽邊把一塊塊木板往火上堆。火堆旁邊是幾塊磚頭,上面則架著口不知從哪個茅坑裡撈上來的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