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面具,走到離他十步遠的距離,停住了腳。記憶裡似曾相識的一幕湧上心頭,第二次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下見他,卻已不復當時相知相惜的心境。
蘇漓看著他,半晌都沒有說話。而東方澤看上去比上次在暗牢裡更加平靜坦然,沒有絲毫擔心。
“勞聖女大駕,親自來此探望,在下深感榮幸。”東方澤淡淡開口,語氣透出一分自嘲。
蘇漓刻意忽視掉心底的異樣,冷冷問道:“帶著兩個人就敢闖我聖女教總壇,閣下是真不怕死嗎?”
“死?”他唇角勾起一絲淡笑,竟帶著莫名的蒼涼,望著她的眼睛突然有了幾分漠然,“你知不知道,有時人活著,比死更痛苦。”
蘇漓心頭一震,他說這話是何意?那麼多年苦心籌謀,傾盡心力,他所求的不就是那個位置?如今他已如願登上皇位,擁有無人可及的權勢地位,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竟然說活著比死更痛苦?!
可他眼底尖銳的痛楚,卻是那樣清晰,彷彿一把利刃迅速刺痛她的心臟,她的心,控制不住微微一顫。他的眸光隨即恢復平靜,彷彿方才那一剎那傾吐心聲的情緒變化,只是她的錯覺。
她淡淡道:“閣下身為一國之君,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隨手可翻雲覆雨,就連天下蒼生的生死安寧,都繫於你一念之間!你想要什麼便能得到什麼,還會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可笑!”
聽出她話語之中淡淡的嘲諷,東方澤目光微微一暗,禁不住苦笑道:“你覺得可笑?有時我也不敢相信。但我所說,都是真心話。不錯,我是得到了一切,到頭來卻發現心裡最無法忘記的,是曾經擁有過,如今卻已經失去的。”
擁有,而又失去他是在說她嗎?蘇漓呼吸一窒,心間鈍痛傳來,她硬聲道:“既然已經失去了,又何必再苦苦強求?”
“不試過,如何知道不行?若能輕易放手,又怎麼能算真心愛過?”他緊緊地盯住面具後她的眼睛,漆黑的眼瞳深處閃過複雜的情緒。
他是在暗示她如此輕易的放手,根本不是真心愛過麼?倘若不是真心愛他,又怎麼會無法面對?而分開的這段日子,她何以夜夜夢裡有他,痛苦得無法入睡?!蘇漓的心,驟然一痛,她連忙撇開眼去。
“我曾經以為,遇見她,是在最適當的時候。兩情相悅,她未嫁,我未娶。”潮溼的暗房裡,陡然瀰漫出絲絲傷感。東方澤目光深暗,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居然緩緩說起了他從未對人吐露過的心事。
蘇漓心底微微一震,周圍沒有光線的映照,他的輪廓藏於暗影之中越顯深邃。
他繼續說道:“可我卻不知道,我與她的相遇,原來已經那樣遲。”
命運從一開始就已顛倒錯誤。本以為須彌山上是初次相遇,卻不料在那之前,他與她早已遇見!大婚之前,竟然還有遇見。屢次錯失,在萬丈紅塵中,他和她就像兩條曲折蜿蜒的道路,相近,相交,卻漸行漸遠!
臨江客棧,他身負重傷,她出手相助,一夜溫情,在他心裡埋下了情意初生的種子,那時候他不知道,她已得到父皇的賜婚,即將成為他皇兄的未婚妻。東方濯大婚,他送出鳳血靈玉,看著她握著血玉在陽光下步入死局,他不知她就是那晚救過他令他怦然心動的女子!
一直在尋找,一直在錯過。懵然不知。等到再次相遇,她已鳳凰涅槃,滿身冤屈,滿心仇恨。如果說,前兩次的遇見是錯過,那麼第三次的相遇,就是過錯。相愛更是錯上加錯,從一開始,註定了這個結果。
“你,後悔了?”她聽到自己低沉的聲音幽幽響起,完全沒有考慮就問出了這一句。話一出口,蘇漓立即醒悟,連忙掩飾地轉過身去。
雖然臉上戴著面具,但她總覺得她的一舉一動,在他犀利的注視下,無所遁形。還記得瀾滄江畔,與他決裂之時,她是那樣恨他,卻也不曾後悔愛上他!如今他卻後悔了麼?
“不!我從未後悔。”身後,他的聲音傳來,堅定不容置疑的語氣,令她的心控制不住顫了一下。
纖細的背影,一如記憶中的模樣,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夢到過她,又有多少次在絕望中醒來?想念的人如今就在眼前,他極力控制住想要上前將她擁進懷裡的衝動。
“假如沒有那一次相遇,我不會發現暗藏沉門秘藥的髮簪,不會出手相救,也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事。”他深深吸了口氣,“我永遠也忘不了,關於她的一切!她外表看起來堅強,冷漠,心裡卻是一個重情的人。只是我沒想到,她這樣重情的人,一旦絕情竟會那麼狠心。她,居然毫不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