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氏將責任都灌了過來,劈頭蓋臉道:“你們快別在這裡惺惺作態了!我知道你們怕靖遠中舉之後,會記恨你們不肯幫忙疏通的事情!這下靖遠落第,還不遂了你們的心思!靖遠文章作得好,當年考秀才,可是拿了錄科第一等!此番落第,定是因為沒有疏通上關係,被人使銀子排擠了下來!”
說完痛哭失聲起來,捶胸頓足道:“靖遠啊,靖遠,我可憐地兒啊,你爹孃無能啊,帶累了你!你心心念念地維護著的叔叔嬸子,人家哪裡管你的死活吆,無情無義的白眼狼啊!什麼血肉至親,狗屁不如啊!”
徐氏氣得面色發白,哆嗦道:“大嫂,你這又是撒的什麼瘋?難不成靖遠落第,責任都在我們頭上不成?”
李氏瞪著發紅的眼睛,神情頗有些嚇人,張口喊道:“不是文章作得不好,自然就是關係沒有疏通!你們留著門路,當初卻不肯盡力幫忙,自然是脫不了干係!”
張瑞年忍著氣道:“大嫂,我們且去外間裡說,別再氣著大哥。”然後扭頭吩咐秋螢道,“好生留在屋子裡,看著你大伯。”
說完當先往堂屋裡走去,徐氏當即也跟在後頭走了過去。李氏臉上猶帶著怒氣,看了看張豐年,又看了看秋螢,秋螢連忙上前兩步坐到床邊,見張豐年似乎有點憋氣的樣子,趕忙伸出手去給他在胸口輕輕揉了起來,助他順氣。
李氏這才扭頭挑開門簾,也跟著走了出去。
秋螢從看到張豐年開始,他的眼神就直愣愣的嚇人,若不是喉嚨有痰,喘氣呼啦帶聲泛著粗氣,讓人稍覺安心之外,他這麼硬闆闆地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瞪著眼睛,那模樣真真是嚇人至極。
秋螢覺得害怕,就小聲地說起話來,邊給張豐年順著氣,邊連聲喊道:“大伯,大伯,你怎麼啦?你能說話不啊?你出個聲兒!大伯,大伯,你哪裡難受啊?你這是在看哪兒啊?你別看屋頂了,你看看我,我是秋螢,你看看我!”
張豐年沒有動靜,秋螢說著說著,不知為何想起了小時候,大伯一左一右抱著她和秋棠在村子裡溜達的事情。這張豐年頭兩個孩子都是兒子,所以對女兒倒比別家盼望些。秋棠和秋螢差不了十幾日先後出生,他倒是比張瑞年還覺得稀罕。
秋螢想到這裡,忽地眼淚湧了出來,說話聲也哽咽了起來:“大伯,大伯,你別嚇唬我,你喝水不?你說話啊!”
張豐年緩緩地動了動腦袋,眼睛在秋螢身上轉了轉,像是才回過神來那般,低低地咳嗽了兩聲,點了點頭。
秋螢連忙從床頭跳下來道:“我去給你端,大伯你等著!”
跑到堂屋裡倒了茶,卻見大人們不在這裡,向外一望院子裡也不見人影,想來他們是怕吵到張豐年,去了後院說話。
秋螢端茶進了屋子,爬到床上,小心費力地拉起張豐年的頭和肩,將摞好的枕頭塞了進去墊著,端茶喂張豐年喝了起來。張豐年連喝了兩杯,似乎是緩過了神智,閉閉眼睛歇了一會兒,重又睜開來,說道:“秋螢,去,把他們都給我叫過來。我有話說。”
秋螢不走,在床前蹭蹭半晌,勸道:“大伯,我長青哥說了,別管大人們的事,吵架也不用怕,吵完還是一家子。你先養病,病好了再管行不行?”
張豐年心裡一熱,半晌沙啞著嗓子問:“柳長青說的?”
秋螢點頭,上前又坐到了床邊上,去拉張豐年的手,一碰之下立時訝異道:“大伯,你手怎麼這麼涼啊?”瞅瞅屋子又道,“大伯,我長青哥說了,看這勁頭,今年冬天必會很冷,你要是手腳涼就別睡床了,去睡大炕,睡前扔把柴火燻一燻,睡著可舒服了。真的,我睡熱炕好幾天了。”
張豐年看著秋螢眼睛裡猶自有淚,水濛濛的,臉上卻溫暖地笑著,兩隻小手不停地給自己搓著冰涼的手,感覺沒有熱乎氣了,就嘿嘿一樂將手伸進薄棉襖裡去捂一捂,有暖和氣了,就再伸出來給他搓。
張豐年扭頭看著窗外,窗紙不知何時變得灰濛濛的了。他似乎是想看看外面的天空,伸手指著窗戶也不說話。秋螢立時理解了他的意思,自顧自地說:“大伯,你想開窗透氣啊?你還胸悶啊?你等會兒我這就去開。”
說完卻爬到了床裡面,又拉開了一張被子給張豐年圍好,這才跳下床去支起窗戶。外面正是黃昏時候,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窗前一棵柿子樹,結滿了大柿子。那柿子本來還泛著青,但是被夕陽的紅光一撒,彷彿都熟透了那般閃著光。
秋螢喜滋滋道:“大伯,你看這柿子樹,太陽一照,柿子跟熟了似的。去年大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