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光了我全部的腦細胞,我也會為他再想出一個兩全之策。
我會做到的,我不會再去考慮有沒有贏的可能。便是不可能,我也要把它變成可能。我的存在,我一個現代人存在於西漢,這就是不可能變成可能,最好的證明。
便在這時,忽然,視野中,那難分難捨、不辨先後的兩騎馬,其中一匹,慢了下來,是司馬洛的。漢宣帝很快便超越了他,一馬當先。可他卻似乎並沒有著急追趕,反倒回過頭,望向看臺這邊。
是直覺,是女人的第六感,我肯定他是在看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就是像被什麼抓住了似的透不來氣,再也按捺不住,管不了別人會有怎樣的驚異,我拔腿衝出人群,朝著他的方向,我跑向他,恨不得一步奔到他的身邊。
騎在馬上,仍在疾馳中的司馬洛看到了我,或者說是找到了我,儘管隔得還很遠,可我看見了他嘴邊的笑,依然是三月桃花、暖陽溫煦的笑,笑出了桃花競放、春意盎然,但眼角卻是冬日雪梅的不屈不撓。
他的唇,依稀動了起來,像是要對我說話,不,他的確是說了一句話,可該死的,我們隔得實在太遠,我聽不見,聽不見!
然後,彷彿,他雙腿猛地一夾馬肚子,又狠抽了一鞭。那馬兒吃痛,越發玩命地撒開了四蹄。但是,但是他的手,慢慢地鬆開了韁繩,他的身子,在那馬背顛簸著,顛簸著。忽地!摔下了馬,當然,你也可以說,他是,孤注一擲,跳下了馬。
駿馬悲嘶,絕塵而去。
我沒有辦法再往前邁上一步,眼皮好重,重得不能再睜開,睜開眼看著,看著司馬洛像個,像個沒有生命的,什麼,什麼一樣,骨碌碌地滾了幾滾,倒臥在了那長草凌霜處。
閉上眼睛,滿腦子還是司馬洛,他最後的一笑,他最後的一句話,一遍一遍地回放,便在這一遍一遍的重溫裡,我終於看清了他的口形,他在對我說:“子服,我,不會一錯再錯。”
三日之後,這樣一個訊息幾乎傳遍了長安城的街頭巷尾。
譽滿京都的當今名士司馬洛,在與陛下騎射之時,意外墮馬。雖性命無憂,卻碎了腿骨。
故此,丰神俊朗文采風流、當世第一美男子,往後只能拄拐而行,成了一個又可憐又可悲的瘸子。而他與晉平長公主這段即將水到渠成的姻緣,也由於那場意外,不了了之。
如果,有人想罵我的話,好吧,那就罵吧。如果罵完了,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寧願司馬洛娶晉平長公主,還是像我設定的情節?
我一直都記得,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的每一個場景、每一個細節。
大批大批的人,湧了過來,越過了我,湧向司馬洛,面如金紙、因流血過多而漸入昏迷的司馬洛。
漢宣帝策馬回返,飛身下鞍,他慘白著面龐,撥開人群,俯身探視。只是那慘白和擔憂卻轉瞬即逝,他隨即警醒、瞭然,又鐵青了臉色,怒髮衝冠樣地大踏步向我,直欲洞穿了腳下的地。
他走到我面前,死死地掐住我的胳膊,也許他是想死死地掐住我的喉嚨。原本要恨聲嘶吼的,卻只吼出一個音,便立即壓抑。他壓抑著,靠近我,把那恨聲嘶吼壓縮成了不能張揚的恨,急火攻心。
“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做,是不是?!”
他的樣子很可怕,是隨時隨地一聲令下便會將你開膛破肚、碎屍萬段的帝王的可怕,卻恐懼不了我,我已然經歷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恐懼,我眼睜睜地讓那恐懼變作了現實。
看著眼前這個又氣又惱又恨又傷心的人,我已經沒了氣惱怨恨傷心,我說:“如果,我一早知道他會這麼做,我就是拼掉了我自己,我也不會讓他這麼做。”
漢宣帝也像是突然摔下了馬背,突然被亂蹄踩了幾腳,踩碎了他的氣惱怨恨,碎得不成樣子,碎得無法立足於人前。
他放開了我,他拋下了所有的人,獨自出了走馬觀。他的步子,東倒西歪,踉踉蹌蹌,像個喝到不省人事的醉鬼,也許他就是要去大醉一場,這一次他又該喝上多少酒,才能醉到不省人事。
他的反常,慌了很多顆心,最慌的那顆是上官太后的。
但她到底不是別人,上官太后再慌也不會亂了章法,一邊吩咐宮人趕緊跟上宣帝,一邊吩咐內侍抬走司馬洛急召太醫診治。接著,又安撫哭哭啼啼的晉平長公主,以及因這變故而惶惶不安的王公大臣,命他們各自散去。
最後,當這廣袤的草場之中,只剩下了我和她。上官太后向我報剛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