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哪,撲跌幾下巴上窩沿,對準他腮幫狠狠就啄。
燭龍也不躲,任老子過了一把嘴癮,只抬手護在窩邊,道:“小心,莫掉下去摔了。”溫柔賢淑低眉順眼,很是三從四德。
他這張媳婦臉倒教人不忍心欺負他。老子畢竟是那寬宏大量的人,胸襟廣闊,品德高尚,啄幾下出出氣也就住了嘴。停得一停,卻見燭龍臉上恍恍惚惚的一笑,道:“本尊現下才發覺,你這小傻鳥若是發起狠來,竟比本尊更狠得多。”
老子純良的“啾啾”兩聲,心虛的想我咋狠了我哪兒狠了我啥時候狠了,人家作者上面都寫了老子寬宏大量胸襟廣闊品德高尚你看不見麼你,血口噴人誣陷我不要緊敢懷疑作者口胡小心她給你小鞋穿我告訴你可不是嚇唬你。
燭龍淡淡道:“也罷。小庚,這筆賬記著,你我來日方長,本尊日後與你慢慢清算。”
丫“慢慢清算”四個字放在句末,尾音也不知有心還是無意,一字字咬得極重極長,聽在耳中寒氣一片,十二萬分吃人不吐葡萄皮的兇險詭譎。老子低下頭兩爪互相掰掰,繼續心虛的想我欠賬了麼我欠你什麼了我你還欠我一條命呢憑啥不是老子跟你慢慢清算憑啥憑啥
正跟燭龍這兒默默糾結,猛然卻聽身邊一個極峻烈的聲音沉沉怒道:“——燭龍,你有完沒完!?”
——那聲音冷若冰霜,一字一句張揚跋扈,心驚肉跳的熟悉:當然老子這回說的心驚肉跳完全是黑體加粗下劃線,不僅指代心理感受,更早在神魔之井老子替飛蓬小兩口收屍(?)的時候就已經昇華到了生理反應的高度。某些人一句話落地,老子真就先足足炸了半分鐘的毛、才省得呆呆移過雙眼,一哆嗦一哆嗦的打量四周。
長留山宮苑空空,庭樹不知人去盡,春來還發舊時花。老子睡覺前尚自卿卿我我忒煞情多的乾爹和大美人陛下早已不見蹤影多時矣,孤零零的樹上孤零零的我,樹下一個長蟲,長蟲身後,某本應宅在魔界“魔務繁忙”的紅毛魔尊張揚跋扈的抱臂而立,張揚跋扈的血紅眼眸張揚跋扈的橫過老子,其間紅果果的鄙視意味張揚跋扈,分毫沒有變化。
他他他他他他咋也能混進長留山!!!
似乎聽見老子心底“三哥啊你保安工作徹底墮落了有木有!!!有木有啊有木有!!!”的咆哮體無聲哭喊,燭龍將老子樹枝上孤苦無依的小窩擺了擺正,微微一笑:“倒不是長留山守衛失當,實在是我們幾個輕車熟路沒別的法子,你那人精爹連句芒都招了來,死活不許本尊踏入長留山界一步。本尊明闖不成,說不得,只能撿回小時候掏鳥蛋的本事”
重樓“嗤”的一聲,插話:“煩!快走——縱使羲皇在側,小天亦拖不得幾時!”
燭龍漫不經心的應他一聲,道:“急什麼。”一雙細細的眼略睜了開,凝視老子,倏忽一笑。
——不周山幾萬年陰沉頃刻間雲開霧散,東海濤聲滄浪,多少往事滾滾,隨波逐流,呼嘯著奔騰而過。
便只剩下曾經東海海邊那厚皮的媳婦臉的故作嚴肅的一肚子壞水的長蟲,向老子緩緩伸出白皙寬大的手掌,輕薄無賴,唇角含笑:
“寶貝兒,來!”
——整件事情的結局是,老子連高貴冷豔的架子都沒想起端,屁顛屁顛的、咳,就被那啥,拐走了。
沒爬牆,爬的是窩。
私奔的途中匯合了忽悠人完畢從容撤退的景小天,聽他的意思老子才知道,這仨流氓從乾爹窩裡拐鳥蛋,其實已經遠不是第一次了——話說想當年乾爹貴為鳥皇,出於鳥皇那以天下為己任的自尊心自信心以及種族自豪感,他老人家向來把保護東夷所有鳥窩裡的鳥蛋/雛鳥/鳥蛋+雛鳥當做分內之事。於是為了打牙祭,東皇太一調虎離山、不周山燭龍掏窩、鐘山燭陰放哨,三人得手、閃人、窩藏、分贓、黑吃黑一套程式下來,端的是分工明確配合默契訓練有素,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直教我乾爹事到如今兀自仰天長嘆,自愧弗如。
身為長留山中人以及慘遭誘拐的雛鳥之一,老子翻個白眼,悄無聲息的把這幫流氓三打一的無恥行徑鄙視了一百遍啊一百遍。鄙視夠了轉回眼來,瞅瞅志得意滿的長蟲,再瞅瞅一邊汩汩冒黑水一邊猶有感懷之色的景小天(沒敢瞅重樓),抽搐幾下臉皮,表示:那我乾爹就這麼讓你們幾個次次得手?
景小天微笑:“哪能呢白帝陛下剔透得緊,吃虧多了,自然不肯上當——這次是有羲皇在,他心思不在我們身上,才算難得犯回糊塗不過啊,根據以往經驗,白帝陛下這會兒應該是反應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