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屬於兩個世界的人。
“我要走了。”他忽然抬眼看著她,像是觸動了她身上的機關,那句哽咽在喉頭的話,終於還是這樣面無表情的講出來,體內有一種異樣,就像是身體被灌滿了細碎的寒冰。
他又低下頭去,扔了一隻金元寶在火盆裡,一句話也沒有說。
有種恍若隔世的無力感,讓她覺得,他看她的那一眼,是她的幻覺。暖春裡透著隱隱的蕭索。
背在身後的手,握緊了又鬆開。
應該開心不是嗎?她對他的威脅終於有了效果。如果她不回去面對武田,如何要跟那個從沒有真正傷害過她的男人一個交代?
百合子在最後的幾日因為日夜操勞,身染惡疾而喪了命。她走得太快了,讓人覺得一切都顯得那樣的不真實。她不常做噩夢,可是回來的一路上,只要她一閉眼睛,百合子蒼白的臉都會出現在她的眼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連唇色都泛著白。
她倒是寧願死在那裡的是她自己。
為什麼她這個最該到地獄裡去的人,總還是可以這樣活著呢?
想到這裡,靜靜的轉過身去。
“踏出了這個家門,米雅,我就當自己從沒有你這個妹妹。”他的聲音是那樣平靜到冰冷。
夜裡起了風,可在靈堂前還未旋轉就已經失了形。
寒意乍起,她的腳步頓住,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你受的委屈還不夠嗎?”火盆裡的光映著他的臉,卻讓她覺得燙。
他想起武田來要人,那樣的臉,像是要將他們生吞活剝。他看著那雙眼睛,竟然會不自覺的擋在她的前面。
“百合子救了你的命,”月光下她的面龐依然晶瑩而光潔,聲音卻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他就算是讓我抵命,也是應該。”
“那是我的事。況且,誰也沒想到她會病的那麼快。”歐陽伊耀終於忍不住站起來,大步跨到她面前,兩道濃眉擰成了川字型。
“不。”她笑了,緩緩的搖了搖頭,每定睛看他一次,都覺得他還能站在她眼前,便是前所未有的萬幸:“如果不是我,百合子早可以被她哥哥捉去,根本不會出現在那裡。追本溯源,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歐陽伊耀唇角扯動,要搶言時,她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你要答應我,不能夠輕舉妄動。你我都知道,這次沒那麼簡單。你還有妻子,還有孩子,這偌大的帥府,只得你一個人撐著,千萬不要為我,做什麼不值得的事情。也不要讓我在父親的靈前,成了一個千古罪人。畢竟我已經沒有另一個家可以失去了。”
他的手很冷,她的也是。
“他不會把我怎麼樣。”米雅掀起唇角,彎起眼睛,她笑起來是那樣好看,可又讓人覺得無法觸碰,就像是天邊最遙遠的星:“用你的妹妹換他的妹妹,這樣很公平。”
米雅試圖抽離手指,卻又被他緊緊的握住不肯鬆開。幾經掙扎,兩人仍是僵持。
此時,庭院的深處,曾季顯正大步的走向那位少夫人的房中。
周媽正端了一盆子的熱水準備進屋,瞧見曾季顯神色匆匆的樣子,忙低聲問:“怎麼?”
那個剛正的男人緊緊抿著唇角,腳步微微的頓了頓,似乎思忖了一下稍後道:“你進去,讓少夫人抱著孩子跟我來。”
周媽“啊”了一聲,如枯藤般的手抖了一下子,銅盆中的熱水,煙氣氤氳而上,發出“咕咚咕咚”水聲撞擊的聲響,直覺的推拒:“這怎麼成,夫人要坐月子的呀。這一出去受了風可怎麼行?更何況”
門卻在這個時候“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曾叔叔,我去!”
這一句,柔軟而又堅定,滑進陷入爭執的二人二中,都同時的怔了怔。
魏靜姝的額間還帶著髮帶,周身上下散發著濃濃的藥箱,寬大的法蘭絨的斗篷將她瘦小的身體緊緊的裹著,空了很大的一塊。
“周媽,把孩子抱著,我們走。”她踏出了門口,全然不顧自己的身體。像是忘記了自己在不久之前,差點死在生產中,鮮紅的血從她的身下流出,染紅了錦被上的鴛鴦。夫君不在身邊,公公病危,孩子難纏,她疼了兩天兩夜帶著幾分垂死的盼望,雙手緊緊撕扯著手邊能夠撕扯的一切,希望能夠減少那一刻的痛苦。她知道若是自己不努力,便沒有人可以代她受苦,而如果自己不能夠挺過去,她更不知自己可以將孩子放在誰的手上。
“少夫人”
“照我說的做。”周媽還想要阻止,卻被魏靜姝打斷,她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