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憂思從指下流瀉而出,什麼也不用看,什麼也不用想,只要這琴曲還在繼續,就已經將自己的一顆心浸潤在其間。
一曲既終,荼蘼回過神來,低低喊道,“趙夫人。”
張嫣回頭張望,假山之下扶站著一個藍衣女子,面上兩行清淚,在風中滴落。
“姨娘。”張嫣喊出聲。
趙姬猛然一驚,回身欲走,她本是側對著亭臺而立,如今一轉身,另外半張臉便在陽光下無所遮掩地露出來,孫寤吃了一驚,低呼一聲,伸手抓住張嫣的胳膊。
那本應嬌媚無匹的半張臉頰上,從從眉下三分到唇上三分,一道長長的疤痕橫亙其上,其形可怖。
趙姬身形一頓,眸中露出些微怨色。
“姨娘,”張嫣走近笑道,“這些天天氣好,姨娘也該出來走走,總是悶在屋子裡,便是沒病也會悶出病來。”
趙姬愣了一會兒,做了一串手勢,最後當心一劃,眸色冰淡。
“我們夫人是在謝過娘子關心。”她身邊的侍女機靈,連忙出聲解釋道。“娘子莫見怪,我家夫人本來無意打擾,遠遠聽著這邊有人彈琴,這才走過來瞧瞧。”
張嫣點了點頭,笑道,“知道了。你扶著夫人回去吧。”
遠遠望著,趙姬一頭長髮用樸素玉簪簪起,背影纖瘦。父親的三位姬妾,論起來,竟是這位不能說話又最少出門的趙姬,最是嬌媚怡人。只可惜,“若是這位趙姬面上沒有那道疤痕,”孫寤嘆息道,“倒是個美人兒。”
“是啊。”張嫣垂眸。
“嫣可知這位趙姬面上的疤痕是怎麼回事?”孫寤好奇問道。
“我也很少見到她,”張嫣搖搖頭,轉首問,“荼蘼可知道?”
“這位趙姬的事,我們下人倒是知道一些。”荼蘼揖道,“她其實滿可憐的,曾經有個女兒,只是剛養了不到半歲就夭折了。趙姬喪女之痛,也病倒了。王爺,嗯,那是侯爺剛繼了趙王不久,心疼她,便讓她到趙王別院散散心,卻不料一次踏青之時,遭遇山匪。趙姬卻是個性子烈地,自行用簪子將臉給毀了。王爺大怒,發軍將趙地境內所有的山匪都洗了個遍。然而趙姬的容貌卻救不回來了。也因為這件事,公主很是敬重她的心性,這些年來,雖然無寵,卻吩咐府上絕不可慢待於她。
“那倒是個很可敬地女子。”孫寤肅然起敬。
張嫣微微一笑,素手撥弄一下琴絃,抬頭看,趙姬的身影已經遠遠繞到假山之後去了。最後一抹揚起的藍色冰紈衣袂,柔和的貼著石壁垂下來。
聞一曲而落淚,只有心中有故事的人,才會這麼纏綿多情。而如果沒有那道疤痕,趙姬真的是個很美的女人。
只是故事燒完了,剩下的只有一個在宣平侯府深居簡出心若縞灰地姬妾。
第二卷的開頭,我是用兩線並進的寫法寫的。分別交待如意的結局以及張嫣在宣平的生活。這一章,是張嫣在宣平地倒數第二章,等到明天那一章,會將兩條支線整合起來,然後就是張嫣返回長安。
因為回到長安之後,矛盾和事情會紛至沓來,所以,在宣平地時候,我儘量讓她的日子過地單純快樂一些。在我的心裡,宣平的這一年時光,是張嫣破繭成蝶的一個過程。所出場的人物以及擷取的場景,大部分都是有伏筆深意在裡面的。
《琴挑》這一章中,張嫣寄給劉盈的團扇,就是第七十五章《抵足》中,如意錯拿的那把團扇,多想在某個意義上將這把扇子當成定情信物,笑。
而本章中張嫣彈的那首曲子,我心目中的原型是林海的《琵琶語》。第一次聽到這支曲子,是在看徐靜蕾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片尾,徐靜蕾所飾演的女子走出院門,遇到老家人,於是蒼惘一笑。然後響起這支曲子,情感配的恰到好處,我聽著聽著就感慨的不得了。
那麼,今天這章分量還是很足的,繼續例行求粉紅票吧。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八十二:當歸
宣平地處河東郡,以產梅聞名。春暮夏初,梅子初實。每年夏四月後,累累的梅子漸漸壓彎了果園枝椏,街頭巷角到處是揹著梅子兜售的老婦人。
“好酸。”張嫣嚐了一顆梅子,頓時酸的眉毛眼睛皺到一處。
“哈。”孫寤拍手笑道,“看起來阿嫣很怕酸啊。”
“嗯。”張嫣點點頭,將梅子丟開手,“我性喜甜食,對酸的東西都不下口。看來這宣平的梅子,我是無福消受了。”
“不怕不怕,”孫寤笑眯眯的搖頭,“阿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