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也只一黃土。而那座富麗卻冰冷的漢宮,竟連這一脈渺小清流都不能容忍。
它就像一隻張著巨口的饕餮,靜靜的等候著吞噬一個又一個帶著夢想與美好希望走進這座宮城的人。
她只是在責怪自己。責怪自己,因為一時的小私心,促成那個美好但有些天真的女孩入漢宮,當目睹那隻饕餮猝不及防又如狂風暴雨般吞食了那個女子,她牙關打顫,會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當初沒有在那個春日吵鬧著要劉盈帶自己去渭水河邊玩耍,一切是不是會有不同?
陳瑚是不是就不會死?
懷著這種隱秘的小內疚,在劉盈失去了妻兒之後。想從她身上找最後一抹溫情的時候,她地本能拒絕給出反應。
他受到了傷害,她知道。只是那個時候她自己也是遍體鱗傷,她選擇先保護她自己。
她害怕了,所以她做了逃兵。
逃離那座漢宮。逃回了宣平。不去想長安,不去想漢宮中表面鮮豔而內裡骯漬的人。不去想,他。宣平的山清水秀,漸漸痊癒了她的身心。
直到,張偕提到那個名字。
張嫣吸了吸鼻子。
她忽然又想起自己初初穿越到這個朝代的時候,那個第一個遞出自己地手給自己,笑容溫暖的少年。
她總是想,要報答他的善意。儘自己的心力幫他走一個全新的人生。
結果,卻是她自己先傷害了他。
“娘子。”荼蘼走進來,笑問道,“你在想什麼呀。”
“荼蘼,”張嫣又哭又笑,吩咐道,“你去管家那兒,前些日子楚地進來的湘妃竹,取過來一些,再去庫房取最好的齊紈。”
“娘子這是要做什麼?”
“嗯。”她抿了抿唇。“我想做團扇。”
“團扇子?”荼蘼訝然,“這都是快到冬天了,還做什麼扇子?”
她扣住帛書,嗔道。“讓你去你就去。”
秋日乾燥,她取過竹子,略一劃拉,手上就劃出一道血痕,荼蘼呀的一聲,連忙拉過,用藥膏敷了,抱怨道。“就算娘子真地要做,也可讓匠人代勞,何必”
“這不一樣。”張嫣執拗道,忽又自嘲,“你瞧我是不是很沒用,教別人做的都是一套套的。自己親手其實笨的很。”
“娘子怎麼會這麼想呢?”荼蘼的眼睛笑的像一汪春水。“娘子心思奇巧,荼蘼佩服的緊。這世上能幹的匠人很多。似娘子這樣有各種小心思的卻很少。”
在匠人的教導下做好扇骨,張嫣親手裁剪上好地齊地羅紈,從正反兩面繃住扇骨,用絲線細細縫好,當著窗子照了照,針腳細密服帖扇骨,而陽光透過絹面,灑下一團暈黃。
解憂端了畫筆進來,斟水磨墨,笑問,“娘子要題扇面了?”
“嗯。”張嫣頷首,提筆沾墨,一剎那,記憶中的那首有名的團扇詩就浮上心頭,於是懸腕書寫: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
正要繼續往下寫,卻忽然想起來,班婕妤作《團扇詩》,借團扇抒發被趙氏姐妹奪寵的宮怨,所以才有“常恐秋節至;涼飈奪炎熱。”自傷“棄捐莢笏中;恩情中道絕。”自己寫了,又算是什麼呢?
解憂看她面上怔怔地,不由奇道,“娘子怎麼了?”
“我想,我還是畫幅畫吧。”張嫣咬手指道。
這般反覆,解憂搖搖頭,饒是千機百變,也猜不到她的心思。
張嫣畫完一叢竹子,精疲力竭趴在案上。
“娘子對這把扇子這麼上心,究竟是為了什麼?”解憂收拾筆墨,不經意問道。
“啊,這是我想送給皇帝舅舅的。”
硯臺從解憂手中滾下來,她愕然回頭,瞧著紈扇的目光立時帶了一絲敬畏,聲音都有些口吃了,“娘子是說,這扇子是送給皇帝陛下的?”
“是啊。”張嫣看的有趣,笑道,“你不知道陛下是我舅舅麼?”
“知道啊。”解憂尷尬道,“只是我從見過娘子起,娘子一直在宣平,而皇帝是天子,住在長安城的皇宮之中,很偉大的樣子。實在是有點點不好想象。”
張嫣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將紈扇託驛站送往長安。過了一個月,長安那邊傳來劉盈地回箋。
年輕的皇帝陛下用極欣慰的語氣表達對所贈紈扇的喜愛之情,並問候久違的小外甥女,同時送來大堆賞賜。
張嫣無語問蒼天,怎麼這對母子對賞賜別人的東西都這麼沒有創意,依舊是金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