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
“傻孩子。”呂后連忙上上下下檢視她,見她無事,這才道,“你怎麼不出個聲?若是真的傷到了,可就不好了。”
張嫣勉強笑笑道,“我見阿婆心情不好,不敢打擾,卻又怕阿婆一個人待著想不通透。這才想靜靜的陪著。”
她持著的燭火,照在呂后燭光下深深窪陷下的眼簾。
她忽然深刻的認識到,這個她一直以為堅不可摧的女子,到底是老了。真正能傷害她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劉盈,一個是魯元。“哼。”呂后自嘲道,“還是小阿嫣貼心,不像你那個沒良心地丈夫,半點都不體諒他孃的恩情。”
張嫣搖了搖頭,溫聲勸道,“陛下只是一時火氣,但他心裡孝順太后。那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太后,你怎麼就喜歡和陛下對著幹呢?”
“哦?”
“阿嫣覺得,”張嫣娓娓勸道,“陛下有時候也不過是個孩子,需要太后作為母親好好哄哄他,太后卻總是硬邦邦的和他槓。再好脾氣。陛下也是個男子。總有點血性的。若是拼起了他的一口氣,只為了保護王瓏而得罪太后。太后可非是得不償失了?”
呂后怔了怔。想起很久以前在豐沛鄉里。
那時候劉盈不過五六歲年紀,在外頭瘋了一整天后回家,她會板著臉說他幾句,然後用洗乾淨的帕子替他擦去頭上的汗珠。
她所有的溫柔,好像都丟在了那些年的楚漢之爭裡了。溫柔地人容易受傷,從屍山血海裡走出來,就只有一個心硬如鐵的呂雉。
“阿嫣”呂后忽然握住她的手,眼眸咄咄生光,“我等不了三年,一年,只一年。如果一年以後,你還拿不下盈兒的話。哀家”
她沒有將話說下去。然而張嫣卻從她地目光中讀懂了她的意思。
張嫣的腦中飛速的轉。惠帝五年,自己虛歲十四,但實際上,剛剛滿了她的十三週歲。三年之後,她十六歲。但是一年後,不過才十四歲。無論從感情還是身體,都實在有些勉強了。
但是在未央宮中,她不能失去呂后的支援。
無論劉盈再怎麼對呂后不滿,呂后總是他的母親,他割不掉的牽舍。
於是她忍住了呂后施加在自己手上地力道,咬牙道,“一年時間實在太短,兩年吧。阿婆。我實在,有點怕。”
呂后逡巡著她的目光,見其中清澈坦然,於是放開手,道,“成,兩年。”她揉了揉眉頭,疲倦道,“阿嫣,哀家累了。那個王氏,”
她此次與兒子失和,不願意承認自己的任何錯,便將一腔怨憤都投在王瓏身上,連她的名字都不願意提及,只淡淡道,“你去處置吧。”
張嫣張了張口,剛要說話。呂后卻截著她道,“哀家不能一輩子都護著你。你在未央宮中也待了一年多了,該看的,該學的,都見過了。如果哀家還在這兒,你都對付不了那個姓王地小小八子,那麼若有一日,哀家不在了,你打算怎麼支住未央宮?”
張嫣沉默了一會兒,這是呂后退步了時間,對她做出地考驗。她只能接住。
回到椒房殿之後,她換了燕服,將一頭青絲挽起,若有所思。
她其實不太明白,作為太后,呂后有太多的手段讓王瓏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未央宮中。為什麼卻偏偏選擇最光明正大地那種。
也許,因為呂后身上的屬性更多的屬於朝堂,而不是後宮。她更多的是一個政治家,而不是後宮中那些以爭寵為生的女子。
那麼我呢?
張嫣笑了笑。我既想要做一個政治家,也想做你地妻子。所以。我在乎的不是手段,而是最後的結局。
將手中書信交給木樨,道,“你將它交給宣室的韓公公,請他即刻轉呈給陛下。”
她特意咬重了即刻兩個字。
然後轉頭吩咐道,“去太醫署請淳于太醫來。”
“娘娘。”荼蘼吃了一驚,問道,“你身上有什麼不舒服麼?”
“沒什麼不舒服便不能請太醫麼?”張嫣笑了笑道。“我只是敘敘舊罷了。”
淳于衍入殿拜道,“臣參見皇后娘娘。”
“起身吧。”張嫣看著年輕的太醫,忽道,“算起來,我與先前的淳于臻太醫有師徒之分。你為他義子,也算我的師兄。”
“不敢當。”淳于衍拱手。
這個少年似乎在宣平的時候便與自己並不熟絡,但是,總算是有些淵源,在太醫署中能夠得到信任。
“本宮想請你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