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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二七:年來
“而且,”張嫣道,抬起頭來看著他,眸光帶笑,“陛下記得惠帝二年時我從宣平回長安來事麼?”
那一年,劉盈心中苦悶,攜樊伉微服出遊新豐,在長街之上,重遇了剛剛歸來的張嫣。
他們一同坐車返回長安,在城門處,遇到一個自稱赤眉子的方士。
“赤眉子說,”張嫣微笑著續道,“所謂盈滿則虧,陛下名諱中這個盈字,實是帶了將虧之象,他年恐損至德。縱然事後咱們只是當他胡言亂語,但我心裡總是記掛擔憂。道德經上說,持而盈之,不如其已。留侯依此為陛下命字為持已,便是取適可而止的意思。兩相堪合,則可彌補陛下名諱的不足,嫣為陛下計,自然會喜歡。”
劉盈看著她微翹的唇角與殷紅的面頰,一時有些愣。
張嫣對他的拳拳心意,他自然感受的到。但也正因為感受到了,才有些無措。
當日,赤眉子亦曾言相,言他與張嫣,他日將有夫婦之分。
他自然將之當做無稽之談。他一心待阿嫣為單純可愛的外甥女,怎麼可能結為夫婦?
但是如今,他在心中蕭瑟一嘆,又忍不住看了看張嫣唇邊若隱若現的酒窩。
竟真是與她結秦晉之好。
究竟是赤眉子的讖語成全了他和阿嫣的姻緣,還是他與阿嫣冥冥中自有天分,這才讓當初的赤眉子窺見,於是說出讖語。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於是掀開被衾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朕還要去宣室了。”伸手在額前推了推,咋舌道,“這酒後勁太大,到現在頭還是有些暈。”
張嫣不禁有些心虛,伸手替他揉了揉頭穴。道,“我本來以為陛下酒量夠大的,才沒有分寸的勸酒。卻沒有料到那梅酒地勁道這麼足。陛下。我吩咐宮人在廊下溫著份醒酒湯,你要不要喝過了再出門?”
見他面色蒼白地點頭,於是轉身吩咐荼蘼忙將醒酒湯端來,就著漆杓吹了一口氣,送到劉盈面前。
在醒酒湯苦澀的青草香中,劉盈依稀聞到一絲清新的蘭麝芬芳,似乎來自少女吐氣之間,又彷彿縈繞在執杓的纖秀手指,他甚至覺得。那種芬芳已經沾染在自己的身上。糾纏不清。不由輕輕打了個冷顫,連忙接過醒酒湯一飲而盡,拋在一旁,道,“阿嫣,朕先走了。”也不留更多地話,披了衣裳就離開。
張嫣將手中漆杓放回到早已見了底的湯碗之中,回過頭看著劉盈似乎帶著一絲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撲哧一聲便笑了。
“陛下。”韓長騮在廊下。見劉盈出來。連忙迎上去道,“奴婢服侍你”
“不用了。”劉盈甩開衣袖。惱道,“你還守在這裡做什麼?皇后年紀小不懂事,你明知道朕不願亦不能留宿皇后地寢殿,身為朕身邊第一得用的內廷總管,昨夜裡既然不上前攔著阻一下?”
張皇后年紀小不懂事?
韓長騮簡直想仰天長嘯一番。
我的陛下,你不能剛剛吃了虧,還護崽子護成這樣啊。那位椒房殿中的小皇后,明明是在扮豬吃老虎,步步為營耐心的等著將他這位舅舅夫君擒到手中。
可是,他想起今晨張皇后起早,進寢殿時意味深長的瞪了他的那一眼。
怎麼看,在這位腹黑的小皇后面前,他們這位敦厚老實的皇帝陛下都沒有什麼勝算。因無論如何,重情如陛下都不可能虧待於皇后,他背下這個罪名,也不過是被陛下申斥一頓。但如果壞了皇后娘娘地事。
他這個內廷總管,只怕要做到頭了。
韓長騮默默地將血淚吞回去,忍痛道,“奴婢知錯。”
“知錯知錯。”劉盈忍不住想踹他一腳,想想多年來主僕相得的情誼,硬生生忍住,沮喪道,“知錯有什麼用?”
你有見過當人家舅舅的,睡過外甥女的床麼?
他費心的為自己與阿嫣之間劃了一條界線,這回卻是自己如此不光彩的越界,實是惱恨的可以。
他走了一段路,終於忍不住招長騮過來問道,“那昨夜,皇后娘娘究竟是怎麼安置的?”
韓長騮忍笑,一本正經道,“皇后娘娘甚是守禮,安頓好陛下後,便在陛下平日裡睡的屏外榻上睡了一夜。陛下不必擔
劉盈這才安心地吁了口氣,卻聽得長騮最後一句話,越品越覺得不是味兒,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一日,他在宣室殿處理國事繁忙,直到相國曹參與大夫陸賈告退,這才稍歇一口氣